躺在棺中的少年就像睡着一般,面容平静安详。
那安详刺疼了方火凤的双眼。
她盯着他在心里质问:“你怎么可以走得这样安宁?你死的心甘情愿、死得其所,那我呢,我跟了你四年,又算什么?”
心里质问,面上泪珠滚滚。
在她身边,陈青黛和黄雀儿撕心裂肺地哭着,不住拍打棺木。
黄家在京中只跟任三禾、靖安公主和林家这几个亲友故‘交’走得近。任三禾身为公主府‘侍’卫头领,在公主大婚、顺亲王谋反的日子里,自然是无暇‘抽’身过来;靖安公主也不可能过来;剩下林家,也为公主大婚忙碌,不能都过来,只有夏生和黄雀儿来了。
黄雀儿扶棺痛哭,夏生只得带着下人们里外‘操’持打点、安置丧仪。除他外,一屋子人都嚎哭不止,彼此不能相顾。
二更时分,陈青黛木然起身,去了后院。
不多时候,刘妈去后院拿东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陈青黛上吊自杀了!
夏生、小顺、黄雀儿等人一齐涌去后面。
方火凤没动,跪坐在黑‘色’棺木一侧发怔。
她心里自嘲,陈青黛竟然走在她前面,比她还痴情。
不,她昝水烟的痴情已经成了一桩笑话!
黄鹂也没动,跪在棺材前面烧纸钱。
方火凤忽然扭头看向她,问“公子真是在‘乱’军中被杀的吗?”
黄鹂很干脆回道:“不是,是皇上下令处死的。”
方火凤身子摇了摇,伸手扶住棺木。
黄鹂抬头看向她,冷冷道:“哥哥死了,你好像不大伤心,还很愤恨不甘?”
方火凤轻声道:“你倒很坦然。”
黄鹂低下头继续烧纸钱,一面道:“不然怎么办?哥哥要我照应家里,我想自杀谢罪都不行。”
方火凤幽幽问:“公主,就任由皇上杀了公子?”
黄鹂道:“当然不是。二姐姐哭着求皇上,也没求下来。”
方火凤:“……”
黄鹂没听见声音,自语道:“你不服?是觉得哥哥不该忠心皇上?其实皇上早就知道顺亲王要谋反,幸亏哥哥事先揭发,才保全了黄家。真要按你想的,我们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我糊涂也好,蠢笨也好,都是为了哥哥。我就好奇:你到底是为了哥哥着想呢,还是希望看到哥哥对二姐姐下手?”
方火凤心中痛、怒‘交’替翻滚,眼前阵阵发黑。
她和黄鹂也相处过一段时日,对她‘性’子颇为了解,恐怕从昝虚妄对她下手那一刻起,她就恨上她了。她因为连累黄元送了‘性’命心里不好受,便也不让她好受,要让她自责痛苦。
她是很痛苦,但她痛苦的根源不是悔恨,而是痛恨!
痛恨黄元,看不清她对他的一片真心!
痛恨杜鹃,说什么“有一种爱叫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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