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小心翼翼地安抚,“南意,你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
黑暗中,南意的声音虚得像一阵烟,“可是我的噩梦是真实的啊。”
“方家宝,你知道吗,你知道那群畜生有多脏多恶心,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南意的这句话,伴随着眼角两行泪没入鬓角。
当年发生那件事,南意在出院后再也没有见过梁矜上。
这是时隔九年,梁矜上第一次听到南意说起自己削皮挫骨的心路历程。
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隔了九年各自踽踽独行的时光,再揭开依然能带出淋漓的鲜血。
南意断断续续地说了半个小时,直到两个人的枕头都湿透了。
梁矜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但她惊醒的时候,整个房间都还是黑暗的。
她知道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南意,但她无法触碰、也无法动弹。
黑暗中,一个一个看不到的黑影朝她扑过来。
梁矜上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把灵魂塞进了当年南意的身体里。
那些痛苦、耻辱、不堪的折磨,从睡梦到醒来,她真真切切地遭受了一遍!
梁矜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痛觉让她骤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主卧,灌下一杯冰水,“呼——呼——呼——”
几次用力的深呼吸后,她才觉得自己被挤压到快要窒息的肺部重新盈满了空气。
梁矜上捧着水杯,靠着冰箱滑坐下来。
她从前不敢深想、不敢揣测南意的心理状态,竟然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她只是听南意说了几句话,就让她感同身受到无法自拔!
梁矜上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天都蒙蒙亮了,还陷在那股情绪中无法自拔。
她按亮手机,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
在看到商遇城睡前打过来的未接来电时,她忽然就冲动地把电话拨了回去。
“嘟、嘟、嘟——”响了几声后,梁矜上又猝然挂断电话。
她在做什么?
就因为一场噩梦,就自私地去扰人清梦?
更何况,以商遇城对梁西洲和南意的忌惮,她哪里说得出口?
“哒啦哒——”一阵突兀的铃声突然响起来。
在凌晨安静灰蒙的厨房里,诡异得让梁矜上吓了一跳。
她差点握不住手机,又怕吵醒南意,仓促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边传来商遇城磁沉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鼻音,“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语气沉稳温淡,没有一丝被人吵醒的起床气。
梁矜上的喉咙动了几下,说不出话,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商遇城。”
“嗯?”
商遇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梁矜上的回应,又叫了一声,“宝宝?”
梁矜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声音,才不带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商遇城却不知怎么像听出了她的不对劲,“想我了?”
梁矜上笑一下,顺着他道:“是啊。”
“是做噩梦了吧?”商遇城不紧不慢地拆穿她,“梦到什么了?”
“不是,就是想你了。”梁矜上只能这样说。
不然,要她怎么跟自己的男友说,自己做梦梦到被一群男人……
商遇城顿了顿,“那我来接你?”
凌晨五点钟,来接她?
霸总也没这么疯吧!
“不、不用了!”梁矜上急急拒绝了他。
门口却突然传来“咔嚓”声,她悚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