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个动作,却是很快地自己拔了针头。
“矜矜,你!”商遇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血线飚了出来溅在白色的床单上。
梁矜上压根不会拔针,伤口按都没按,迅速地染了一片血,手背又青又肿,商遇城眼疾手快地替她按压针眼止血,痛心道:“矜矜,你做什么?”
梁矜上要翻被子下床,“你不会真的送我来保胎的吧?”
当然不可能。
商遇城之所以带梁矜上来到方信欧抢救的医院,当然是为了让她送爸爸最后一面。
不然,她这一辈子的遗憾,商遇城再无所不能,也弥补不了。
但梁矜上此时的身体这样,商遇城原本是打算让她吊完这瓶硝苯地平再陪她去太平间外面,送一送方信欧的。
她现在这样,不哭不闹地拔了针,越发让人放心不下。
商遇城还要开口说点什么,梁矜上侧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里面的情绪无所遁形,让商遇城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走了几步,商遇城就感受到梁矜上的外强中干。
她拖着步子,像是完全靠意念在移动,一步一步地,像是下一步就要摔倒一般。
这种场合,商遇城不适合再抱她过去,便说让人去借一把轮椅。
梁矜上却不要。
“我自己可以。”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没有一点力道。
但这么多年,梁矜上不知道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多少次。
尽管方信欧的死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别说她一个孕妇,就算是普通人,也难以接受。
但梁矜上的样子还是大大地出乎了商遇城的预料。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强撑。
梁矜上在商遇城的搀扶下,来到了太平间门口。
那里站了几名狱警,还有商遇城的助理安风。
走到这里,商遇城再也不肯让她进去了。
“我要送爸爸最后一程。”梁矜上轻声道。
商遇城很温柔,但也很坚定,“在这里送一送就可以了。”
梁矜上的眼眶,是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你不让我进去……”她的声音哑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失声了,“是不是因为,我爸爸连个全尸都没有?”
眼睛红了,声音是哑的,但眼眶还是干的。
“没有全尸”这四个字,帽子压下来就大了。
监狱里因为疾病和意外死亡的人,年年都有,在医院和检察院做完尸检,明确死亡原因后,进行追责。
若死因与监狱无关,就不必受到追责。
但如果是死者是“没有全尸”的那种横死,监狱绝对要受到连带责任。
所以,商遇城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狱警已经急着开口,“别胡说!尸体保存得好好的!”
这话一说,梁矜上的目光就看了过去。
让那人立刻就闭了嘴。
那句话,在他的职业立场上来说没有问题。
但是对于梁矜上这个死者家属来说,“好好的”这三个字,听起来多么令人讽刺。
梁矜上又是好一阵沉默,才又抬头看向商遇城,“我要进去。”
“你别拦着我。”梁矜上再开口,带着疏离和冷漠,“当年我妈妈死了,所有人都在告诉我,她的死状有多惨,没人同意我进去送她。”
一想到陆柔的死,梁矜上就无法不想起商锦康。
而现在之所以坚持要进去看一眼方信欧的遗容。
……也是因为想到商锦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