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潺潺,宴席续流。
谢湛眉目冷淡,独自饮酒,除了偶尔搭几句身侧好友的问话,此外,便沉思着一言不发。
王家六郎王子槿历来是喜欢捉弄人的性子,看得谢湛自与扶萱打完招呼就神色有异,故意凑近他,道:“长珩,你的未婚妻如此姿色,不愧是这建康新评出来的第一美,啧啧啧,你果真艳福不浅啊!”
长珩是谢湛的字,几位亲近的友人都是如此称呼他。
听得王子槿口中的揶揄,谢湛抬眉看向他,一针见血地问道:“是么?比你表姐还好?”
一提到表姐,王子槿便没了打趣人的气势,连忙摆手,“嗳,比不得,比不得,我夸旁人的话若是落入她耳中,回头更不愿搭理我了。”
谢湛冷嗤一声,“一个女人,至于么。”
王子槿目露喜悦,高声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日思夜想,皆是她。”
谢湛睨他一眼,露出“丢人”的表情,思及“淑女”二字,轻笑了一声,而后取来酒,续满了杯。
谢湛另一侧坐着周家六郎周阅,他意态风流,极有眼色,隐约猜到了谢湛烦闷,是因这赐婚的扶萱,和他家世相距甚远。
扶家祖上入仕之人皆为小官,是彻头彻尾一门寒族,没有根基。即便现下,成了例外,但在王、谢这般俱有大梁一品官职、百年屹立不倒的世家面前,不过是小户门庭。
而扶萱,并非家主扶以问嫡女,仅仅是其侄女,身份上,乃三品尚书之女而已。三品职位虽不算低,但在不缺一品二品的世家望族面前,真不值得一提。
说穿了,扶家现在艰难不已达到的成就,世家早就在几十年前甚至百年前就有了。
且,这谢湛一向清高,自恃寡情寡欲,并不好女色,这扶萱美则美矣,艳则艳矣,却不在他的爱好上。初次见面便大大方方邀请男郎出游不提,还听说,她常与扶家堂哥们厮混,去的是贵女们永不会踏足的地方。
家世如此悬殊,个性如此粗放,横竖看,扶萱皆与这谢家属意的名门贤淑闺秀,与“淑女”,不沾一丝儿边。
周阅眉梢微挑,意味深长地道:“能与我们长珩相配的名门淑女,这建康啊,怕没有几家女郎罢。”
这话便是意有所指了。
众世家公认的,能和谢湛门楣相配的,除了王家娴雅淑情、温婉秀丽的女郎王芷怡,无她。
王子槿悄然抬眸看了一眼谢湛,暗暗摇了摇头。他也一直当谢湛是未来妹夫,怎料突地杀出来一个扶萱。得知谢湛有了婚约后,他的七妹郁郁寡欢,连谢家这春宴,都推诿未来。
谢湛再昂头,饮尽杯中酒。不得不承认,赐婚来的妻子,身份过低,非是能安镇谢家的主母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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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最后落座在谢湛斜前方。二人相聚不远,碍于颜面,扶萱却也不好频频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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