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冬至来临之际,宫里传来了好消息,皇后有孕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栗阳正在品尝言怀亲手做的糕点,闻言手里的糕点便掉在地上。她出了一会儿神,伸手便要去捡,却被言怀拦住。言怀挑了一个更大的桃酥递给她,望着陡然间便仿佛失了魂魄的姑娘不知该如何是好。
栗阳呆呆望着那块糕点,接过去后垂下脑袋,状若无意地问:言怀惯用左手吗?
是啊,怎么了?言怀问。
栗阳摇头,再不作声。夜幕降临后她照例等在窗前,哑巴知道她心情不好后每日都会来陪她,也照例是站在窗外,无论风霜雨雪。
他今日来得迟了些,举手投足间隐隐有酒气传来,蓑衣斗笠之上遍布了雪花。栗阳让他进屋子里他却执拗地摇头,她没办法,只好端着火盆放置在窗棂上,与他说话。
你冷不冷啊?栗阳扶着火盆,橙红火光倒映在她眼底,是跳跃也生动的暖意。
哑巴摆首,便又听见栗阳提及言怀:言怀今日和我说,叫我跟他走。他说愿意娶我,愿意辞官和我归隐山林,他说他喜欢我。
哑巴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他人很好,和他在一起我也很开心。她仔细地分析,其实我不傻,我喜欢叶聆,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呢?我觉得我喜欢的只是那个我熟悉的也喜欢我的叶聆,不是如今这个睥睨天下的倨傲帝王,而我一腔热情,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换了谁也不会甘心。
我小时候很顽皮,但其实没人知道那只是因为我想要赢得更多的关注。只有叶聆,他见我第一眼就一针见血说我是个没教养没人爱所以才行为放肆乖戾的小孩。你看,多神奇,他那时候不过也才十五岁,却一眼就看穿了我。所以我喜欢他。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那样靠近最真实的我,大约我也会喜欢上他吧!栗阳转身去拿酒壶,我想明白了,对叶聆啊,只是那些不甘心的执念,只是对那段好时光的不舍。而人总是要往前看,总是沉迷在过去走不出来,会很累。
她将酒盏递给哑巴,哑巴竟然破天荒地接在手里,与她一杯接着一杯地纵饮。栗阳喝了酒话明显多了起来,她噙着温婉笑意絮絮叨叨给他讲她和叶聆的初见。
那时她十岁,为了准备叶聆登基的诸多事宜,她被父亲从珂州带到京城来。初见叶聆时她正偷偷摸摸从御厨那里偷母鸡,她觉得那些鸡被杀掉很可怜,就每天都去偷两只藏在自己房间里,某天窃喜着猫腰偷鸡时,衣领被人从身后一把提起。
少年叶聆小大人般拧眉,质问她:你是哪家的小孩敢这么放肆?
叶聆长得可真好看,她色心不改没脸没皮地跟在他身后混,熟识后才知晓原来他那副严肃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某天和她打赌输了亲自去偷了一只母鸡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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