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那索还缚着胡王妃,通过索上的银铃,他拿铜铃一样可以清楚听到那边的动静。
不寐听了良久。
他听到胡王妃向叶尚书倾吐从十六岁就开始的倾慕。她为了叶尚书嫁入王府,她为了叶尚书争权夺利,她为了叶尚书,向一只成精的狐狸出卖灵魂。
她也同样为了叶尚书,杀害了有一时挣脱她控制便要杀叶尚书的安亲王。
她大半生,都是为叶尚书而活。为他曾经一个眼神,为他曾经一句温存,至死,也不后悔。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过一时一刻,想过要娶我?”
不寐听到叶尚书沉默了很长时间,而后温声却又坚定道:“我负你一生,是我的不是。
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不寐,一个叫无眠。”
很久很久以后,胡王妃涩声道:“我明白了。”
胡王妃终究没有死在此日。谁都没有想到,不寐最后会放过她。
不寐改变心意,除了有感于她一生不悔的情深,也是忽然想起了老先生曾教过的一句诗,一些故事。
不寐,无眠。
传说曾有人在痛失爱妻后道,愿以长夜不眠的思念,来报答你一生的愁苦奔忙。
此生,再不他娶。
·九·
冬季最冷的那日,便是尚书夫人的忌日。
叶尚书抱着幼子无眠,身后跟着长子不寐,在尚书夫人的坟头上了香,将一卷儿冥纸化了。
无眠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趴在叶尚书怀里,睡得正香。而叶尚书穿得薄,却久久立在亡妻碑前,默然无语,不知失神想着什么。
不寐站在叶尚书身后,偷偷从怀里摸出一只木盒。打开来看,里面居然是缠着麻布的小耗子啃啃。
啃啃抬着头,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望着不寐。
不寐压低了声音:“转过去!”
啃啃愣了片刻,乖乖地转过身,面朝着尚书夫人的墓碑。
她竖起一双耳朵,又听到不寐小声道:“作揖!”
咦?他这是在做什么?
啃啃回头看他,不寐眼一瞪眉一挑:“转过去!作揖!”
啃啃眨巴眨巴眼,依言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大揖。
“三个!”
好吧,三个就三个。啃啃礼毕后只听到不寐刻意压制的、闷闷的笑声。她实在不知道为何他们父子来为至亲上坟,还非要带上她。某些人的某些心思,任她想破脑袋也未必想得明白。
而某些人盖好木盒重又放回怀里,轻轻出声唤道:“爹,天冷风大,咱们回去吧。”
冬日冷得让不寐愈发地嗜睡。
他常把一句“天好地好,何如我被窝最好”挂在嘴上,即使睡醒了,除了出恭吃饭等必要之事外,绝不下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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