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耗尽,一点一滴全部融进这碗药里,最后她将它倒在香樟树根下。四面楚歌,六神无主,这次她真的弹尽粮绝。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高处有人叫了她一声,她一抬头,赵臻大摇大摆从树上一跃而下。他轻快地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眼睛晶亮:给你。
是颗药丸,盛在红盒子里。他从旁解释:这药可延缓生产,让孙秀雪入宫侍寝那晚服下,保管天王老子都看不出来这究竟是谁的种。
她一时没接他手上红盒,他扬眉不解地看向她。孙秀英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她忽然举袖加额,向他郑重施以大礼。赵臻看着她,慢慢笑了: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是哄你的?
如果仍旧只是玩笑一场,那也是命运的安排而已。但幸好,命运不曾对她太过苛刻。
七天之后迎亲的马车从上京抵达青城,来迎接这位出自民间,幸运被挑选入宫侍主的孙家二小姐。
九月以后,有消息自皇城传来,孙贵人顺利诞下一名皇子。那时宫中已有近十年不曾有过新生儿的好消息,举国欢腾,全城庆贺,同时,处于狂喜心情中的皇帝宣布晋孙秀雪为贵妃。
在知道这消息的当夜,孙秀英提了几壶好酒,带上些红鸡蛋去看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住在城东以教书为业,赚点薄资糊口的朱检肃。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妹夫,他的身上有种酷似女性的精致复杂,可惜这并不是她所欣赏的。她偏爱赵臻的简洁明朗、烈酒快马,或者粗俗地痛快着。
她在心里笑了笑,无端有点快乐的感觉,轻快走在这明晃晃的月光下,身边空无一人,却忽然想到他。在那座井井有条的城邦中,是否也沐浴着和她相同的月光?在偶然想起她的瞬间,他心底是否也会微微酸慰地快乐起来?
三:
朱检肃不在家。叩门声惊动一旁尚未入睡的邻居大婶,出来告诉她朱检肃一早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
孙秀英走到附近桥墩下坐着休息,酒放在门口。很快就有人从桥上过来,两人,最终让她默然止步是因为她听出了除朱检肃外另一个人的声音。
是赵臻。她竟不知何时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把臂出游,促膝夜谈的地步。想象着二人共处的某些画面,桥上赵臻一些意图安慰的句子断断续续朝她吹来:孙秀雪生了孩子,你现在大可放些心。
朱检肃苦笑着:她现在宫中,踏错一步便是生死,让我怎能放心。
不放心又如何,赵臻索然笑了,你我二人生都不由己,况且是死。
朱检肃转而凝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是我父母对不起你,让你这一辈子都过得这么不快活。
赵臻想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长叹道:人生何处不苦,处处荆途。倘若从出生起我就有选择的余地话至此处他忽然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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