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睡的极香甜,他在床边轻轻握着我的手,直至我睡着。梦里,是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眯着眼踱着步,打趣般的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少年拿着书卷,轻轻拍在女孩的发上:“才不是那个东篱!”
陶潜的诗,还是他教给我的,那时,我便爱用这句诗揶揄他。
睁开眼睛,手里已经空了,安静地缩在被子里。也是,他到底是个将军,事务繁多。
被上,还覆着他的外衫,伸手探去,胸口的位置,忽然一片干硬。这确是他昨夜穿的黑衣,我蹙了眉,细细看过去,有些微的暗红。忽然,脑中一声闷响,昨天,他抱着我,手心里的湿濡,却是这!他受了伤,半分没有告诉我。
想要下榻去看他,背上一疼,便绊住了脚步。这副样子去见了他,也只会惹他忧心。更何况,此刻,他大约不在这里。昨日的八思尔吉裕是假,那么真的便定然在战场之上,他必然要去应付的。怕是昨天睡熟后,他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披上衣衫,出门探去,果不见他的踪影,只有毛腿儿守在外面,瘦瘦小小的身子,却抱着一把一人高的大刀。
“夫人。”见我出来,他摆了摆手,只是脸上,没了平时的顽笑模样。是啊,昨天,大个儿去了。想起这,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如既往爱念叨,只是没了人应和。
“真是,老庖和马顺儿都上了,将军却不让我去。”他摊摊手,无可奈何,“夫人你去和将军说说,我得把大个儿那份一齐杀回来。”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我循声望去,是即墨东离。
“夜袭八思尔吉裕,烧了他的粮草,也算给大个儿报了仇。”他拍拍毛腿儿的肩。
后者尖尖细细的笑着:“他肯定以为将军受了伤就不敢去了,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即墨的眼神微变,晃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动静,也便没说什么,只是打发了毛腿儿离开。
“你莫听他乱说。”他扶我进去,我却退开一步。只是不习惯,便是昨夜那般亲近,可我到底还是我,从不曾与人太过接近的我。
“徐先生昨日走了,我见你们交情匪浅,原想叫醒你。他不许,我便没有来。”
负屃走了,他昨天的话,我听得真真切切。睚眦和囚牛,一个也不会留。他们本该走的,倘是真的龙子,凡间这细碎的琐事,何劳他们惦念。只不知这一走,即墨东离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然他若是当真天命在身,民心所向,到底也是无需忧心的。
负屃说,要照顾好即墨,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抬眼看着眼前这男子,高高大大结结实实的样子,虽然负了伤,却又有意瞒我,怎需我照料?没了睚眦负屃,昨日不也生龙活虎的去劫八思尔吉裕了?
他对上我的目光,微微扬了扬嘴角:“八思尔吉裕有心框我,我怎会让他占尽了先机?如今,让他尝尝进退维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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