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杀伐之事惯例一般的,没有让我参与半分,他们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拔营,我一无所知。即墨一下子忙了起来,只是我的营帐里,再不像当初那般冷冷清清,每日里,都会有人送来最清素的吃食,虔诚的模样,仿佛是在供奉什么了不起的神灵一般。他们做足了祥瑞的功夫,就好似我真的是一个吉兆一般。如果是,即墨的右臂又怎会……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提,我甚至不知,对他下手的人是谁,伤口还会不会疼。
往日,即墨总爱骑兵奔袭,一小股一小股的势力不停挑拨鬼方的怒气,出营应战的时间也因此捉摸不定。如今,他重兵在握,对付的也不再是鬼方的骠勇精骑,所用战术,也再不是当初了。鲜少见他亲自迎敌,越来越像是运筹帷幄之人了。即便这样,能见他的时机依然少得可怜。他不再直面刀剑,可却比冲锋陷阵的他更显疲累。每次去见他,总是毛腿儿塞给我一杯茶,推我进帐,仿佛那杯茶,非我去送不可一样。
他的眉心一次比一次蹙的深,茶水,一次次凉了。
本还算顺利南下,却偏偏在这座小城停滞了脚步,一停,便是一个月。
城池看来很小,不堪一击,只有一个名字算得上奢靡——羽觞。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小地方,强攻一月不下。他们说,真正的富贵繁华地在羽觞之南,这座城池,实则一堵围墙,死死护住南方富庶之地。
强攻不得,便是智取也令九皋军费劲周折,最后,却又被一一化解。仿佛这小城便固若金汤,仿佛一切都是虚妄。
我坐在他对面,他的目光仍在那张舆图上,一双眼不肯放过一个细节,半点契机。他这副模样,当初在别州城下,我也见过。那个时候,我也是来给他递茶,那杯茶,也像这样,一点点冷掉,再没有蒸腾出热气。上次,我看出了端倪,然而这次,我却看不出头绪。
眼下形势,他必定要拿下羽觞,不然,大军南行粮草不足,只能北还,到时,不知伏契又会如何欢呼雀跃。空耗一月,军中储备已不足他们离开羽觞,攻陷旁侧城市。即便将士能忍,也再没有城池能够让粮草充盈如初,除了羽觞,和龟缩其后之地。
羽觞,非取不可!哪怕是孤注一掷!
一阵冷风吹来,我回头,是一阵北风卷起帐帘,一时冷了一双腿脚。我摩挲双手,本就寒凉的体质,这一双手,此刻更是冰冷。他身上,还是一身铁甲,冷硬难著,烛影摇曳,透着凛凛的寒光。
轻手轻脚取出一件外袍,缓缓覆在他肩头。他猛一抬头,眸子愣了愣,才和缓下来,左手按了按我停在他肩上的手,低哑出声:“冷了?”
我抽回手,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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