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听了,暗自思忖,那李继英之名,十分熟识,但一时想不起来。若问狄青九岁时已遭水难,主仆分离,已经七、八载,故不能记忆。正在自言之际,李继英早已到了,扛酒馔家人已转身而去。继英到亭中,呼声:“壮士。”狄青问:“足下是何人?”继英道:“小人姓李名继英,特奉太师爷之命,着我来奉敬数杯。”狄青道:“哪里敢当!”二人坐下,用酒一番。
时交二鼓,一轮明日当空,四顾无人,继英细观公子,长叹一声,立起身子,把首一遥狄青不解其意,便问:“李兄好好饮酒,因甚登时发此长叹?”李继英离坐,双膝跪下,呼声:“小主人,你可知今夜有大难临身否?”狄青道:“李兄,因何如此相称?未知劣弟有何大难?且请起再说。”正要伸手挽扶,继英起来将手一招,二人跑至登云阁,足踏扶梯,步步而上,秋风阵阵,卷透衣襟。继英道:“公子你不认识小人了。”狄青道:“想继英之名,似甚善熟,奈一时记认不来。”
继英道:“公子,我昔日跟随先老爷,多蒙恩育,故今不改别名。自从老主人归仙之后,小主人长成九岁,忽遇水灾,小人水里逃得性命,流落至汴京,无奈一贫如洗,只得投于相府羁身,时思主母公子逢灾,存亡未卜,今幸公子脱难长成,只可惜不晓得狼虎共同群,难脱此祸。”狄青听罢道:“不错,如今记起你来了。但你言语不明,快些说明吧。”继英道:“公子,你与孙兵部不知结下什么大冤仇?”狄青道:“我与他风马牛不相干,不知他为何生心害我?”继英道:“公子你难道不知孙兵部是庞太师的女婿么?”狄青道:“吾实不知他是翁婿。”继英说:“太师言你要杀他女婿,为此今夜款留你,公子岂不中了奸谋毒害?犹如蝇投蛛网,鱼入纱缯,焉能飞遁?”狄青听了,双眉逆竖,怒目圆睁道:“如此言来,庞贼也要害我了!”继英道:“他是人翁婿相通,要谋害公子,是以小人特讨此差,以搭救公子。”狄青道:“只要你通知消息,我明白了。待我今夜打出庞府去,明日还来报仇。”继英说:“公子,此事不可,你虽则英雄胆壮,但思侯门如海,断断不易逃出。况且他家将人多,狠勇者不少。”狄青道:“纵使他庞府千军万马,我何惧哉!”继英道:“你纵然打出相府去了,太师爷明知小人通风,岂不将小人处治,一命难逃。”狄青道:“倘不打出相府,如何得脱离虎穴?”继英道:“我先已打算好,园门已经封锁,难以私逃,即此一带围墙,如此高耸,也难爬跨。只有对壁盘陀石旁有棵树,高接云霄,公子若爬上树,就可跨得过高墙了。墙外也有大树相接,即是韩琦吏部府第。”狄青道:“韩吏部可是庞贼奸党?”继英说:“非也,韩爷乃赤心保国无私之臣,我太师几次欲除害他,却无办法。
公子权且走过韩府,暂避一宵。”狄青道:“继英,今夜若非你通知消息,我定然遭其奸害,受你大恩,理当拜谢。”言罢,低头便拜,继英也忙跪下,叩首道:“公子不要折杀小人,且请起,事不宜迟,休得耽搁,快些脱离此地为高。”
二人下了登云阁,即至盘陀石,公子扳着大树,继英又恐有人进园,东西四瞧,只见寂寞无声,才略觉放心。当时狄公子爬上古树,又跨过高墙,双手扳过隔墙大树。过得隔墙大树,望下有三丈余,也觉心寒,只得扳枝立而不下。
未知如何逃脱,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