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表众丫环惊惶,当时沈御史在书斋中,正做完假供,写就一本要来朝奏帝,自笑道:“此一本上去,哪管你天波府势头高,杨宗保性命难存,即便狄青是太后娘娘内戚,也逃不掉狗命。”写就此本,正要去见庞国丈,只见素兰丫环跑得气喘吁吁而来,叫道:“老爷,不好了!”沈国清喝道:“贱丫头,何故大惊小怪?”素兰道:“不是小婢惊怪,只为夫人死了。”
沈御史喝道:“小贱人!敢来谎我!夫人毫无病症,怎言死了!”素兰道:“夫人自缢身死,现有众人尚在房中救唤夫人。”
御史道:“此不贤妇人,应该死的。”素兰听了,流泪道:“老爷,难道口头上争闹几言,就断了夫妻之情不成?可惜夫人乃一位贤良诰命,翰墨名家之女,死得如此惨伤,老爷还不速往看看夫人能救活否?”沈御史喝道:“贱丫头胡说!你们自去救他,我不管了。他如此可恶,口口声声只骂我奸臣,还有什么夫妻情分!”言未了,又见两名丫环飞奔进来,啼啼哭哭,道:“老爷,夫人缢死惨伤,我们多方解救,只是不能还阳了。”沈国清趋奉权奸,厌恼夫人谏阻多言,竟将夫妻之情,付于流水,见丫环都来禀告,只得进内房,走近身帝,立着冷笑道:“尹氏,谁教你多管我的闲事!是你自寻死路,实乃口头取祸,你死在九泉,也怨恨不得丈夫。”又回身吩咐丫环道:“速唤家丁掘土埋他。”众丫环道:“老爷,不知怎生埋法?”沈国清道:“即在后园亭中掘个土窖,以掩尸骸罢了。”
众丫环齐道:“老爷差矣!主母夫人曾受皇封诰命,是老爷结发夫妻,今日寻了短见,死得如此惨伤,理应开丧超度,然后棺椁入土为安才是。”沈国清喝道:“贱婢!休要你们多管。”
众丫环道:“老爷,这是理该如此,算不得我们丫环多言。”
沈国清喝道:“这是不贤之妇,死何足惜,有什么棺椁成丧!
哪个再敢多言,活活处死!”说罢,出房而去。众丫环听了,不敢再言,珠泪纷纷,人人悲苦,恨老爷心肠太硬,全无半点恩情。只得遵命,唤来几名家丁,带备锹锄,在后园中丹桂亭旁,掘开泥潭数尺。众丫环伏侍夫人,沐浴了身体,更换新衣,头上戴些花钿钗环之物。时鼓打初更,前后有提灯引道,将夫人扛起,是日乃三月初三,新月早沉,来至后庭,家人丫环悲啼惨切,已将夫人埋入土窖中,上面仍用土泥浮松盖掩,以免压腐体海这是众家丁丫环怜惜夫人受屈,不忍之心,不然,日后怎生全尸,这是后话不提。是夜众家丁丫环人人叩首,个个含悲,都道:“夫人受过王封,金枝玉叶之躯,惨死了不得棺椁安葬,皆老爷薄幸不情之过。”那沈国清亲至庭心,看见夫人埋于土中,说道:“尹氏,你如今死了,是你命该如此,勿怨着我丈夫不情。待我来朝奉旨刹了焦廷贵,公事一毕,然后用棺埋葬便了。”说罢,回进书房,头一摇道:“罢了,哪有这等多管闲事的女子,竟不畏死的,还恼他留下诗词四句,要本官改什么偏性!”说罢,命家丁手持火把,前往国丈府中,令人通报,进内相见,即将本章假供与国丈观看。国丈灯下看毕,大悦道:“此本甚是妥当详明,待明朝呈进便了。”沈国清道:“夜深如此,告退了。”当日算得神差鬼使,有关尹氏自尽的缘由,御史并不说明,是以国丈全然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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