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沈邺怎会不懂。
献王与卫小将军有多交好,他是知道的。
清缨常提及他,说周庭骁那性子,跟个泼皮猴子似的闹人,惹祸不断学武不精,全靠小聪明耍赖。
沈邺对周献的第一认知,也是来自清缨。
闲闹的小王爷。
“因你生前死后皆无作为的行为,留下的遗憾,我做人弟弟自是看你不喜的很!”
这遗憾,同样压得沈邺夜夜难眠。
“清缨她,一心家国……”
“沈邺!你是个男人?”
沈邺猛地抬头,眼神中的悔恨莫及毫不隐瞒,他苦笑道:“是,是我窝囊,是我总有后顾之忧,不够勇敢不够坦白从心,不管在她生前亦或死后……皆是这般……废物。”
一念知己,一念倾心。
卫清缨又怎会是一个闲来无事教人练剑的性子。
她的时间恨不能掰成百来份的细分规划。
若是心中无差,又怎会从来不论沈邺此人的存在。
瞒着,才是心有不同。
她的懵懂,他的顾虑,生死一别都未能说出心中所悦的遗憾。
终将遗憾此生。
“沈邺,从这扇窗往外看,是哪?”
“护国将军府。”
“看着卫府满门不得安息不入轮回的怨魂,回答我,我可以信你吗?”
沈邺注视着周献的双眼道:“王爷谋此大业,只因窗外那处荒宅?可人死不能复生。”
周献扯起一笑。
沈邺此人,是极聪明的,他在论证他的忠心时,他亦在论证他的野心是否单单只因卫府。
某天他坐上那个位置后,卫府一事他周献当真会翻案吗?
“这案一日不翻,卫家便一日蒙受如此龌龊的栽赃,何止一朝一代!
所以哪怕身死,他们在我心中依旧是头顶悬刀的活人。
这卑鄙龌龊的手段。
如此阴毒的阵法。
百年战绩,巾帼英雄,原本该被供奉庙堂之上!
如今长明殿被砸,百姓思及卫府都是面露凶意的谩骂,这样一代一代的污水泼下去,是比载入史册被后人诟病的君王弑忠臣更为恶毒千万倍的肮脏心思!
是远比死在君王刀剑下还要令人神共愤的劣性!
在他们每一声咒骂,每一次向儿女提及时的恨,于卫家忠烈都是一刀刀的凌迟……”
周献缓了口气,又语调平和道:
“这便是那把,哪怕人死却依旧悬在他们头顶的刀。
地底之下,又如何安息?”
周献在朝堂之上,永远松着七分劲的散漫态度。
这还是沈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他对卫家一事此生必翻的态度与决心。
这份决心与气氛感染着沈邺,也是他自同意为周献办事后,第一次有如此这般的归属之心。
朝堂之上的游刃有余,左右牵制不得罪的态度之中,原本也多少掺杂了他个人、他身后国公府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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