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娘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一路过来没点热食下肚,寒得很吧。”
时近下午,四方园中的阳光也倾斜不见,寒意便更浓了些。
几人一人端些饭菜,去了那炉火旺盛的小厅之中。
“若是不急,便在大娘这住上几日再走吧。”
她眼中期待的看着苏鸢,又转向殷问酒,但看殷问酒只是匆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殷问酒发现了,殷大娘总不敢将目光多在她身上停留。
她年纪该比王氏还要大些,一个长辈,明显不是仆人的长辈,为何不敢看她?
苏鸢倒是不急,但她得听殷问酒的,于是盯着她等她回答。
“急,吃过饭我们便要赶路回去了,这里距离上京路途不远不近,城门关闭之前总能赶到。”
殷大娘似有些失落又有些松了口气道:“那行,大娘便不留了,雪后路面结冰,且还富裕些时间的走才好。”
“殷大娘,为何当初不让鸢鸢留在你身边养呢?”殷问酒问。
大娘笑道:“你们一路来也看见了,这村子小得一眼到头,在这里连读个书都要赶牛车去前头镇子上,自然是去上京才能开拓眼界,也更好玩些。”
“让苏鸢快乐健康便好,是千南惠的遗愿吗?”殷问酒又问。
殷大娘点头,看着苏鸢笑得慈祥,“是,没心没肺图个乐,最好。”
苏鸢嘴一瘪,眼泪珠子便摇摇欲坠。
实在会哭。
殷问酒看她这样,低头一笑:“如今也算养成了。”
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简单纯粹的很。
她伸手抚上那处刀疤最深的肩头,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酸涩。
是谁?让她十二三岁的年纪便留下这些伤疤来……
亦在十二三岁的年纪,魂魄尽失去……
饭后。
几人站在那棵巨大的桂花树下道别。
苏鸢赖在殷大娘怀里,“就是这个香味,呜呜呜……大娘的味道。”
殷问酒抬头看树,树顶上雪被晒化一圈,露出这个时节少见的大片绿来。
“殷大娘,苏越为什么这么喜欢桂树呢?云梦泽种,宫里种,这里也种。”
她直接问的便是苏越,压根不觉得这树会不会是程十鸢种的。
殷大娘心无防备的答道:“她说喜欢江南的秋,满城桂花飘香。但上京太冷这花香反而不够浓烈,却又别具一格的更得她心了。”
云梦泽中是苏越,至少大多数时候。
宫中是苏越,绝对。
殷问酒心中定下答案来,她这个人的根本何在,答案还在苏越身上!
……
马车往上京去的路上,殷问酒掏出袖中的纸张反复的看。
苏鸢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殷问酒没答这个问题,她说道:“程十鸢在寻崔林之的第十个年头左右,耐心告捷。
这犹如大海捞针的行径终不是办法。她找了不少人,想过不少旁的法子,直到听闻阴生子一事。
活死人活得愈久,身体灵活性便愈发能与常人无异。
但……”
她停顿了一下,车厢内便只能听到马车轱辘压雪的嘎吱声。
“但人性这个东西,活死人状态越久,执念恨意越深,便会消失的越快……犹如,话本子里的修仙入魔之人,会让她性情大变,自我约束亦越发淡泊……”
苏鸢听得入神,见她又停顿,追问道:“什么意思呢?”
殷问酒把那张纸叠起,又放回衣袖中。
“字面意思,那个有执念的,杀人作恶的,是程十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