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邺端茶不语。
沈国公继续道:“岳丈大人已经管束过你母亲,她当着岳丈大人的面做了承诺,再不会逼你娶妻,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晚便回府吧。”
沈邺看着对面的人,确是他爹啊。
但方才那人,也确是殷姑娘才是。
殷姑娘擅长易容,又知道留军壁邺,又暗示他爹与某人有几分相像,便等于暗示此人不是他爹。
沈邺回道:“劳父亲记挂,儿子在客栈住着挺好的。”
沈国公面色沉了些,“成乐,你堂堂小公爷,朝廷二品大臣,住在客栈算怎么回事!岂不是惹人笑话吗?”
沈邺端起那杯茶递到嘴边,印象之中,几乎没有印象。
他这父亲形同虚设,都说他懦弱无能,在沈邺心中,他更像是无所谓。
无所谓这国公府,无所谓他母亲,亦无所谓他。
因为无所谓,便懒得介入,他独善其身,乐得个自在。
沈邺:“若非如此,我该早已自行置办了宅院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已经给国公府留了面子。
沈国公叹上一口气,“你母亲那人,你又何需与她计较,如今岳丈已然训斥了她的言行。”
沈邺道:“那外祖父来之前呢?二十几载的光阴,父亲为何毫无作为?”
沈国公语噎。
回避这个话题道:“你母亲也认识到自身不对,我今日前来,便是依着她的念叨,你不在府中这些日子,她人亦轻减了些。”
沈邺听着并不动容。
积压过久的爆发来的不易,他压根不想再回到那令人窒息的国公府中。
沈国公见他不言语,又道:“成乐,岳丈大人难得回京,若还要为你们母子这点小事所扰,实在不该。”
“小事?父亲认为是小事?”
沈国公:“一家人,还能是什么大事?”
这是他爹。
能说出这话来的,就是他爹,沈邺几乎肯定。
他收了情绪,与之实在无需浪费任何波动。
“父亲今日若是为此事而来,便请回吧,我不会回去,往后也不会,等离府热议歇下后,我便会自行落府。”
沈国公:“沈邺!”
他空喊一声过后,又收软了态度道:“除却此事,为父还有一事要问明白你一个态度,哪怕你另立府门,你终归姓沈,这话不假吧?”
沈邺看向他父亲,问道:“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沈国公:“能是什么意思,岳丈大人都入京了,你爹我一个不问朝事的人都能感受到风云欲变,而你这风,究竟是吹向哪边,我总归心中要有个数吧。”
沈邺装傻道:“儿子听不懂父亲大人的话,为人臣子,自然是听陛下的令。父亲这话可不能乱说,儿子仕途正值鼎盛,也不想因沈姓,而受牵连。”
沈国公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你知道就好!太子与献王,哪一边的浑水都不可蹚。”
他压低了些声音,又问:“有消息称太子欲在朝京节动作……”
他话还未完,沈邺便大声呵斥道:“父亲!慎言。”
“我不管您是在哪听到的耳风,多说一句便是惹祸上身,您若不觉日子无味急着赶些什么,便一如从前吧。”
沈邺这张嘴不饶人起来,说话实在难听。
还能赶什么,赶着去死呗!
沈国公被这个一直挂着好说话面具的儿子气得冒火,见他油盐不进,愤愤然甩袖而去。
房门再次关上。
殷问酒从另一条走廊出来时,便见那随从又开了门,左右张望着。
见她过来,连连招手,并回头冲沈邺道:“还在还在。”
沈邺亦凑到了门边。
又见殷问酒那张大娘的脸。
她变了自己的声音道:“来不及多说,悄悄去苏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