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灼心!
殷问酒脑子飞快的转着,
“如果明目张胆的,自是怕伤了你们的心,老太太这样的人,事事为他人着想,做不出来直接求死的事。
但家里还有一位懂医的,所以她进度快不了。
直到……
直到楼羡中发现,她在寻死!”
所以,他用怨气带给人的损害,让老太太缠绵病榻无法自主行动。
所以,他是不希望老太太死的!
他给殷问酒的压力,是因为他知道老太太在断气瞬间魂归阴界便不愿再回去!
即使殷问酒画了血符招魂,她也不愿意再回来!
正好啊,病死就是最好的死法。
殷问酒看着那黑气滚滚舒眉始终舒展不开。
你若先死,我便不愿独活的爱,他或许想成全她的,可他又舍不得成全她。
魂在阴界过不了三七,楼羡中心急如焚,于是日日威压着殷问酒……
殷问酒又破一指。
她站在床头,把那丝丝血雾往胡序宁额前点上。
引血招魂。
“楼羡中,最后一次,你问问她,可还愿回来。”
楼云川看完了那本册子,眼眶猩红。
老太太写这册子的最初缘由,竟然是因为他!
第一页她写:儿云川,上到云端,下到山川,意为天地广阔,他亦如天地般广阔。
胡序宁第一次养育一个孩子,哪怕非她亲生的她也呵护备至。
楼云川出生一月时,胡序宁怀了楼礼承。
她写:不知云川是不是知道有了弟弟,这几日夜里很乖。
还写:云川便稀,忧心几日,究其根本,原是奶娘贪了凉。
还写:日里寻奶香,夜里寻母亲身上的药草香,真是机敏。
还写:云川最近个子窜的及快,夜里腿痛抽筋,小小的儿,已经到了忍着满眶热泪不肯落的年纪了吗?
……
殷问酒把放在胡序宁额前的手点向了楼云川。
楼云川如坠冰窖,寒意四起。
有声音似乎自遥远的地方传来,
“云川,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你身为嫡长子,本就比礼承背负的多,辛苦你了。
人之千百面,同胞亦有多重性格,你自小比礼承性子沉稳,我与你父亲因着培养你,更无法溺爱。
儿,母亲从未怨怪你,你亦不该怨怪自己。
人活于世,怎能事事无过,十全十美,你从未怀疑母亲爱你,母亲亦知晓你心中所想又怎会责怪。
只希望,我已决心去陪着你们父亲,你同礼承莫怪。
儿孙自有儿孙福,母亲这一生,得此夫君,得你得礼承便已得圆满。”
那股寒意抽离,那道熟悉的声音,那个熟悉的人,好像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疼痛。
楼云川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嘶吼出声,“娘!”
他捏着那本册子,趴跪在地,如同野兽般呜咽着。
门外传来杂乱的人声。
甚至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响。
殷问酒拉开房门。
淋着雨在院中你拦我打缠成一团的人分开了。
纷纷看向门口的殷问酒。
她侧了侧身,“都进来吧。”
雨水嘀嗒落了一地,房内两个大人身上好像顶着千斤重般跪在床边。
秦妈妈也走了进来。
殷问酒看了一眼那早已烧到尽头的香。
在几个人询问的眼神中开口道:“咒怨已解,老太太她,不愿回魂,她随你们祖父一起走了。”
楼还明腿一软,摔跪下去,楼知也条件反射伸手去扶。
下一瞬,松了手两人一同跪下。
连磕三头。
地上的水渍晕开一大摊,分不清里头是否还含着泪水。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哭了第一声。
椿寿堂内内外外顿时哭声一片。
一个院子传向另一个院子,哭声逐渐盖过雨声。
蓝空桑扶着殷问酒。
她手指用力到手心的铃铛几乎要陷入肉里。
拦不住的,便如了愿吧。
楼羡中的怨气在最后一次问过老太太的魂后,顷刻之间便涌向了她手中的小小铃铛。
新春将至。
上京城好些个地方,早已提前挂上了红灯笼。
而楼府。
在寒凉侧骨的瓢泼冬雨里,挂上了丧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