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洄反而笑了。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跪地之人,问道:“献王此言,可是在怪朕识太子不清,未能阻之?可如今这般,献王又以为,朕当如何?
你说,朕听你的可好啊!
朝京节,多少百姓不远千里而来,你堵在此处不允朝圣前行,难不成还想要站到这龙轿之上来?!是想要因卫府一案下朕一个大过!下了朕之皇位?!啊?!”
周洄这话说得,便是要将周献架在居心叵测中。
他这般震怒,护卫接连拔刀拔剑,给周献起身让路的压力。
周献还是那般仰头看他,道:“父皇,儿臣不敢,儿臣自小认卫老将军为师,亦受卫家叔伯教导,儿臣六年来,没有一日不想为卫家翻案重查……”
周洄厉声:“朕允了你查,允了你全权负责此事,还卫家一个清白,哪怕是皇家血脉、储君、太子,朕皆不姑息!牵连之人,必遭重罚!
不可吗?还不可吗?那你倒是教教朕当如何来做?
周献! 持宠而娇,朕为父为帝,便教你成了这般吗?!”
越是底气不足之人,往往越容易以高声怒气来掩盖心虚。
周洄心虚了。
在他以为,周献要翻案,他今日便被他逼得允许翻案便可。
谁知他不依,又逼得他将太子在此刻祭出。
现下,他还是不依不饶!
那他的最终目的,难不成还是想让他当着百姓之面,亲口认错,认下对卫家的忌惮之心?
认下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简直荒谬!
这大周的君王,还是他周洄!
在这种荒谬的可能面前,他哪怕是得以教子无方、忌惮忠臣的昏君之名而留名,也不可能在此时被周献逼得认下些什么!
周洄笑得癫,他求了这些年的名,也因求了这些年的名才让周献如今有机会拦在龙驾之前!
是他的错,错在还是不够狠!
错在因要借命而对周献生了些歉疚,纵得他有如今这般势力。
他这儿子,若非于他天合的八字,他是真想将大周教给他啊。
周献,实在聪明的游刃有余!
“来人!将献王压下去,让他冷静些头脑!”
护卫提刀上前。
王府暗卫毫无阻拦的越过燕家军拦在周献身前。
刀剑相对,气氛又静了下来。
燕家军,竟不拦?!
而那些跪地之人,依旧并未几人起。
气氛微妙的紧绷着。
周洄环视一圈,哈哈笑出了声,“周献,朕的儿子,你这是……也要反?”
周献依旧跪着,看着态度诚恳,并无挑衅。
他拱手道:“儿臣不敢,父皇问儿臣眼下应当如何,儿臣还未答。儿臣确实有些想法,遂请父皇一听。
卫家事出在六年前,而在卫府之中挖出邪阵之物时,偌大的护国将军府,竟无一当家作主之人在!”
周洄脸色一暗,他明白周献想说什么。
而这些话,在之前他与周禹不是没闹过。
但在那时,他们年纪轻,又无势,底气不足,不敢直接质疑周洄。
只得说有异,希望陛下严查,而更多的,则是希望他能松些手,不要赶尽杀绝。
结果,显然事与愿违。
放眼现下,他已然长成敢在护城河街道上与周洄刀剑对立之人!
周献继续道:“一府老弱病残,那些残的,亦是为守大周百姓而残!还有更多的卫家人、卫家军!堆在尸山血海不得魂归故里!
臣以为!卫家要反,又何须邪阵!
臣以为!卫家要反,又为何接了陛下道道出兵的旨意!
臣以为!他们明知此去或许无归,但他们却还愿意一赌!宁愿做赌,也不没有生出一丝反心!
他们赌,如若愿意接下道道旨意,愿意被陛下分散派遣至大周各地!陛下会不会明白他们的忠心耿耿?!
他们在告诉陛下,告诉您,他们会听命!他们愿意留下满府老弱为质!绝无反心!
那什么狗屁借运借道之术,又怎会,偏偏的,如此巧合的,在卫府所有主心皆被派遣出征时被挖出呢?”
周洄暴怒:“周献!”
周献音量更高道:“那一道道派兵旨意是太子周昊的能力可为的吗?!四方战事军报,是太子周昊可撰写的吗?!条条旨意前前后后皆下到卫家,是他周昊能办到的吗?!
他若有这般能力,他便该称帝了吧?”
周洄:“来人,献王癫狂癔症,阻拦圣节!口出狂言,诋毁天子!缉押至大理寺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