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正如贾琏所预料的那般, 宝玉这一次却是遭了大罪,尽管他并不是一个人。
先是被以失仪之罪杖责五十, 等好不容易回到了府上, 又被彻底失去理智的贾政请了家法。伤上加伤不说, 偏宝玉也不过只是个半大的少年郎, 身子骨尚未长成,等到了晚间,就有些不好了。宝玉是住在荣庆堂的, 袭人忠心, 一发觉宝玉浑身滚烫,便立刻报给了鸳鸯。鸳鸯忙唤了人去前头同贾政说, 可偏生贾政本人也伤得不轻,加之先前他带着伤痛打宝玉,等来人去瞧时,却贾政也处于昏迷状态之中。
这下可好,赖大顾不得早已过了宵禁,赶忙溜出去请大夫。所幸, 荣国府有用惯了大夫,关键时刻也舍得花钱,好歹将贾政、宝玉父子俩的性命给保住了。可便是如此,这俩人也是吃够了苦头。
连着发烧、盗汗, 加之后头伤势又流脓恶化,贾政怎么说都已经上了年岁,且他是挨了八十杖责, 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是宝玉那没心没肺的。一想起荣国府现如今的情况,他哪里能安心想伤?连伤带病外加思虑过去,贾政彻底沦落到了躺在床榻上养伤的份上,连着一个月都无法正常起身。
宝玉就更不用说了,打小金娇玉贵的养大,哪怕幼时也被贾政请过家法,可那会儿毕竟救援来得及时,并未真正的伤筋动骨。可这一次,金銮殿外的杖责倒也罢了,当今只是想落荣国府的脸面,从未想过要真正置宝玉于死地。可贾政却是真的对他下了死手,初时且看不出甚么问题来,等他的伤势略好了一点儿,及至要下床时,才警觉不妙。
腿软,走不动道儿。
这会儿,贾政尚还在前院书房养伤,没人敢去打扰他。贾母虽在荣庆堂里,可一个中风瘫痪的老人家,能起得了甚么作用?贾兰因着贾政伤重,已不再往前院而去,只是每日上族学,外加晚间自个儿用功,他能管好自己,却实在是管不了宝玉。李纨早先就被吓破了胆子,就算如今府上并无主事之人,她也不敢胡乱插手,最多也就是偶尔关怀一下贾兰,对于宝玉之事,她是半点儿都不予理会。
莫名的,府上的事儿竟是落到了离开西院不久的探春身上。
探春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加之还有鸳鸯在旁帮衬着,管家理事虽尚不利索,倒也勉强可行。毕竟,如今的荣国府并没有旁的大事,虽主子仍不少,却没有一个是敢挑事的。可等袭人哭着求上门时,探春还是被吓傻了。
“甚么叫做走不动道儿?是累了,是乏了,还是……”探春说着说着,慢慢的也是自动止住了话头。
袭人不是蠢货,相反她也是个极为聪慧精明之人,倘若只是累了乏了,她大可不必嚷嚷出来。毕竟,如今的荣国府,并没有人整日里往宝玉房里凑,倘若她不说,只怕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被人察觉到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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