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众人不停歇的叩拜呼喊中终于靠岸,仟堇信步而下,当看到跪在人首额头还贴在手背上的无尘时,他大步上前,紧紧握住无尘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子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子清乃是无尘的字,只有仟堇才会这样叫他。此刻听见仟堇这般说来,无尘抬头,脸上激动的表情一览无余。
“王…找到血芙蓉了?那你的毒…”无尘清亮的黑色眸子泛着点点喜悦的光芒,他被仟堇扶着的手臂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仟堇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无声点头,算是承认。
“啊!太好了!那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啊,颍阳水患…”无尘一听他这样说,重重地还拍仟堇一掌,委屈地开始抱怨,一张清俊的脸却明媚得有些耀眼。
仟堇低头,在金甲侍卫开出的露中疾步走着,与无尘比肩,一边听他的埋怨,一边微笑着点头,看来对无尘的样子很是习惯,不得不说,无尘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男子,从小到大,给了他很多帮助,因此也是仟堇在这偌大的东溟国中唯一当成朋友和信任的人。
海岸边不远处,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也缓缓靠岸,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大半个脸都隐在了阴影之中,看不真切面容,只余耳鬓一丝金发调皮地落下,在风中欢动着然后贴上男子的嘴唇。
岸上一辆普通至极甚至看起来有些破烂的马车早就候在那里了。带斗笠的男子从渔船船舱里抱起被绒毯紧紧包裹着的人儿,快速钻进了马车车厢,车厢内却是出奇的宽阔和舒服,男子将怀里的人儿放在一边靠着,这才撩开车帘,对着长相憨厚的车夫点了点头。
车缓缓动起来,女子的头不小心在木质的窗棂上一磕,这让她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点。女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虚开眼,看着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再转眼却是陌生的环境。发了几天的低烧,此时她的大脑疼得如被一把钝斧生生劈开一般。只是瞬间,她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一遍遍地呼喊着什么,可是她太晕了,居然听不真切。
马车缓慢地行使着,从兴奋的人群中穿过。
“天啦…我终于见到我们的王了…”
“他好俊朗好威严,就像天神下凡界一般…”
“不,他太年轻了,我还是觉得我们教主更慈祥…”
……
马车过去,不断地有男男女女的议论声钻进宝儿的耳朵,她只觉得像是千万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地吵闹,听来头疼欲裂。
不自觉地,宝儿往绒毯里缩了缩,将大半个头都埋进毯中,仿佛这样可以阻绝耳边的一切吵闹一般。
仟堇为了尽快赶回王宫,弃了豪华的车辇,只用一件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遮起来,与无尘骑马而回。
马蹄纷沓,笃笃地朝着王宫飞射而去。身边,一辆破烂的马车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般,在空旷的街道上缓缓行着,优哉游哉。
所有的臣民都去了城外迎接王的归来,居然还有马车敢这样恣意地在这空城中溜达。
无尘秀气的眉毛一拧,一夹马肚,甩开仟堇两步,就欲上前清场。
“车上是什么人!”无尘冷喝,马儿在马车前来回踱着步子,将那辆缓慢行使的车拦住。
“小人是进城送货的小商贩,车上是小人的家眷。”憨厚老实的车夫赶紧颤抖着跪在地上,看着无尘的那身装扮,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此时见他掏出了那柄象征着丞相身份的御赐象牙骨扇,上面一标志性的繁体“清”字,再看来人,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定是那朝中的重臣,东溟的谦谦君子无尘丞相了。
无尘低垂了眼,看着地上紧张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憨厚之人,突然扑哧地一笑,大手一挥,欢快的摇起手中的扇子。
“呵呵,看你定是才从别的地方而来,竟然不去海边迎接王的归来,现在还不让你的家眷出来,向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