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快感也让越都飙悄然有了种自己还拥有力量的感觉。
良骨伶这次迟到的有些久。
桌上原本只是虽然精美,但分量不足的食物被换成了满满一盘丰盛正餐;越都飙沾着酒水享用,一时希望律师永远不要来才好。
人所拥有的只有当下。
越都飙的“当下”颇为闲适,而良骨伶将带到的“未来”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时间在流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宛如有人监视,在老兵将最后一片刺身送进嘴中时,良骨伶终于走进了卡座之中。
越都飙抬头,律师与自己记忆当中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他不会知道仅仅几分钟前,良骨伶与左吴他们交流时,个子要比现在矮一些,脸上还有圆圆的婴儿肥,比现在清冷的样貌要可爱许多倍。
骨架是人体的支撑,良骨伶身为骨人,改变自己的身高胖瘦等等,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她将厚厚一沓文件往越都飙桌上轻轻一放,依然激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气浪:
“抱歉来迟了,我给客官发的邮件,有没有仔细看过?”
越都飙晃晃脑袋,那时他正于那台侍者造物面前买醉,迷迷糊糊中能看清律师在找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
“没有,没看完,能跟我讲讲具体是什么事么?”
律师叹气:“客官你该多看看我的邮件的,我给你提供的是公益***,有些条款不会为你解释得太清楚。”
他终于惨然地坐下,嘲笑了自己一声:“抱歉,是我想太多了……我要问的事没变,还是我能做些什么?”
“同那个燎原人交流一下,对对经历,互相讲讲故事什么的。你们表现得越同病相怜,越有愿意携手让战争正名的意愿,胜算就会越大一些。”律师轻笑:
“还好,我原本以为你既然身负血海深仇,会十分抵触和燎原人面对面的交流……咦?”
越都飙的脸拧成了麻花。
律师这次说错了,老兵只是对气态生物中居然也有人与自己同病相怜,有些感叹世事无常,仿佛整个银河的硕大也可以总结进这段经历中般而已。
可要与那气态生物面对面交流?之后还要在检察长面前表现出非同一般的热切?
老兵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但他毕竟分得清主次:“我可以……克服。就是需要一些时间,离开庭还有多久?”
“十七小时四十八分。”良骨伶冷冷回答。
因为被告是帝联和燎原,让越都飙积压已久的案子走公益诉讼,可能永远不会有推动的机会。
只是这次搭上了左吴他们提取遗产的便车而已,检察长有清理干净有关纯血人类案子的倾向,过了这次,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兵沉默。
想着要马上与燎原人共处一室,要装出和和美美的样子,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胸膛又开始起伏,宝贵的刺身混着胃酸涌到喉头数次,都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律师又敲敲桌上的文件:“想吐就吐吧,回头我再给你上几份菜,算我请客,这卡座也借你。”
“之后我会把那位燎原人带过来,给我好好熟悉我在文件里列出的条款,这是你配得上的正义。”
价位之内,良骨伶会为自己的客官争取利益;不会打折,不会缺斤少两。
……
太快了。
十八小时的时间真的太快,老兵一直在发蒙,好像头晃神的狮子。
他只记得有新鲜刺身带到自己眼前,迅速超过最佳食用期限后便被撤下,桌上的文件他一动没动。
其他厨娘见状,什么也没说,又给越都飙上了一杯酒。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家酒馆里,能收下客人呕吐物,过滤,回以清澈酒水的温婉造物好像又静静跪坐在了自己身边。
自己说过要请她美美地喝一顿酒。如此颓唐,还有什么希望?
越都飙终于把手按向了那文件。
此时,律师带着一团潦有人型的雾气终于回来。
老兵感觉自己浑身汗毛立起,气态生物与环境的边界也是陡然变得无比清晰。
小小卡座中,转瞬间剑拔弩张。
良骨伶挤到他们之间:“你们,忘了我怎么说的?要打架庭审完后随便你们,谁现在动手,就别怪小店从此再不接待!”
“你,”律师指向老兵:“介绍一下自己!”
“……先锋军团所属,中尉越都飙,击毁过二十七艘燎原战舰。”
良骨伶哼了声,转向气态生物:“你呢!”
“离王……所属,氦芷,亲手……处决过三百一十二个帝联人。”
老兵冷笑:“你好像不怎么样,毕竟我击毁的是战舰,每艘上面乘坐的燎原人都成百上千。”
氦芷也宛如即将扑向猎物的暗幕:“我说的是……亲手!你以为……其他的,去哪了?”
在中间的律师抱手:“很好,现在你俩分别说说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为战争还以荣誉,以及还伴着夕殉道指挥作战的战友而正名。”老兵沉声。
“为勇猛……讨回公道,让离王英雄的部族……得以回家,不再忍冻受饥!”气态生物声音生涩,却爆发出勃勃的感染力。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忽然觉得互相间永远是隔着尸山血海,只能遥遥相望的知音。
……
马上就要开庭了。
良骨伶喜滋滋地想,正好,眼前俩人的事解决完,就和检察长打声招呼,直接带左吴他们去开启银行的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