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话!英子怒了:什么当口,你们打天下也好,打鬼子也罢,为的什么,还不是为孙子万代嘛,连生个儿子娶个媳妇的事都顾不上,还打天下干什么,干脆耗死算了。我的命好苦哇,想当年,你爹个坏了良心的,把我们娘俩撇下就回了他的世界,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没有别的想法呀,就指望你娶上个媳妇,也好给你那个不着调的爹添个孙子哟。可是你个不争气的小子,当了官就忘了娘,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忙得连娶媳妇都不顾,我看你分明是想把你娘气死,好一个人安安生生地娶了媳妇,过自个的小日子哩,你个不孝的逆子哟,我的命好若哇。
就这么着,英子在李将军的指挥部里,哭天抹泪儿地折腾起来,把秘书参谋们都看傻了。老憨儿尴尬万分,一个劲地冲着部下们抱拳作揖使眼色,一边连声答应着他娘,好了好了,您尽管说去吧,我一切都听娘的就是。
哎,这才像话。英子立时就不闹了。回到民工团里,英子就张罗开了。这口子一开,可不得了,应接不暇,真是说亲的把门槛都踢破了。况且,英子这里也没有门槛,她们就是临时住在野外的柴火堆旁,这里,有漫山遍野的民工,他们都来自各个解放区,都是给子弟兵送给养弹药来的。这些民工中,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听说是给驻在徐州城里的李司令说媳妇,民工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子张罗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征。
其实,英子早就相中了一个闺女,也是从军城那边过来的,不过,不在一个村儿,说话的口音也是山里人。英子从打一上了支前的路,就和这闺女攀谈上了,心里暗想,要是能把她娶过来,给我家老憨儿当媳妇,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哇。这闺女身条好,显腰,屁股盘子大,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骨架。走起路来一溜风,没声音,却透着利索劲。特别是上坡过岭,那小腰儿往下一哈,两条腿上都是力气,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在屁股蛋子上一甩一甩地,看着就惹人疼。
不过,英子也琢磨了,老憨儿是当了大官,可人家闺女,看年岁也就十七八岁吧,比老憨儿小着二十来岁哩,人家能愿意吗。一路上,英子就打起了这闺女的主意,有事没事的,就往闺女跟前凑合,有话没话的,就找话说。这阵儿,说媳妇的事闹开了,老憨儿也吐了口,让当娘的管这事,英子就瞄上了这姑娘,有了明确的目标。
可是英子却不好脱身了。当民工们终于了解到,这个每天和他们滚在一起,拉着小车子送军粮的老太婆,是李司令的娘,并且,正在给李司令张罗媳妇,这个事实一经确认,英子就被包围了,被轰炸了,被隔离了。给李司令找媳妇,而且是在民工中找,这太容易了。一个民工,不管你是什么条件,能高攀上李司令,那就前世的造化,今生的缘分,天大的福气啊。仅半天,就有不下几十个候选人,以口头或见面的方式,来到英子面前,供她选择。英子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一时也没了主意。以前,光知道老憨儿找不上媳妇,在英子的选择标准里,只要是女人,活人,就行。
也就是前几个小时,当英子瞄着人家闺女的屁股,想自己的孙子时,她还有点开不了口,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可不兴做下没眼力劲的事,这张老脸可不能不值钱哟。可如今的形势是,老憨儿的行情突然就涨了,跟皇上差不多,想谁就是谁了,一下子就涌现出这么多候选人来,一个个都是水灵灵活生生的,看得英子有点眼晕。挑花眼了,真是挑花眼了。
慢来,慢来。我还没问过我家老憨儿哩,你们都先别急,人家老憨儿也不是在家种地的时候了,我这当娘的也不能完全说了算。慢来,慢来嘛。
英子只好先这么搪塞着,把一股说媳妇的热潮暂时平息平息。同时,在英子的视野里,也圈定了几个对象,作为重点。英子也有心眼了,她这一向以来,带领着军城的妇女们支前,又是筹款又是筹粮,又是做军鞋又是救伤员的,每天忙得也是团团转,事上早就锻炼出来了,十分懂得把握分寸的。现在她就是有点后悔,不应该在民工中间广为宣扬给老憨儿找媳妇的事,闹得不好收场了。
在民工中一通的抹和,人们多少就看出点苗头了:噢,原来是拿我们开心哩,我说嘛,一个大司令,怎么可能找个普通的农民当媳妇哩,说不定,部队上的人尖子,也早让他给掐走了。人们这么一呛呛,倒也提醒了英子,觉得这事可是不能马虎,现在老憨儿都这个地位了,就不能太随便了。不过,那个早就被她相中了的姑娘,她还是想试一试。
打发走了一大群热闹的提亲者,英子这才悄悄溜出来,拐弯抹角地找到那个闺女。那闺女正蹲在柴火垛下,一针一线地绣一副鞋垫。图案是一幅百合花。看到闺女做这种针线活,英子心里就一沉。一般来说,姑娘们绣这个,很少自己穿,大都是给相好的做的。英子上前搭讪:闺女呀,做针线哩?
那闺女抬头看了英子:是呀,大娘,我也是闲着没事,做两针。英子拿过鞋垫来,在手上比划了两下,看了看,也不大,象是闺女自己穿的,就说:自己穿呀,还是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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