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彻底漂洗干净的幔帐拿出来平整,阴干,沈乐终于有空,再次检查一遍待修复的嫁衣。
他打开柜子,把结构最简单的那件马面裙拿出来,打算仔细摊开,先去除一遍污迹。
然而,马面裙刚放到桌上,身边旋风忽起,其他几件衣服争先恐后,从柜子里飞了出来!
鲜红外袍展开,前襟左右一分,就打算往他身上裹;
马面裙刷地展成了一个平面,直接就往他腰间包裹上来;
盖头更加不甘示弱,旋转着、平展着,化成一片红云,兜头兜脑,就想把他罩住……
脚踝上还有两条满绣花卉的红丝带,不怀好意地缠上来,想把他双腿捆住。
我说,你就算不是裹脚带,你至少也该是个绑腿,你不应该把我两条腿捆一块儿啊!
内衫和锦裤,以及那双红绣鞋,倒是没有扑上来,但也在旁边组成一个人形,蹦蹦跳跳。
沈乐估计,如果他被悬挂到梁上,那条肥大的锦裤一定会跳上来,把他两条腿一起套进去……
这要是普通人,不是惨叫一声拔腿就逃,就是奋力挣扎推拒。沈乐却僵在原地,扎煞着两只手,一动也不敢动:
“你别动!别动!——我再挡一下,把你撕条口子,那就不好补了!!!”
红嫁衣充耳不闻,继续尝试把他裹成一个红包。
非但红嫁衣在折腾,另一个柜子里的凤冠也在刷刷作响,幸好短刀比较安静,没有飞出来表演一套刀法,只是在恒温柜里不断鸣啸……
唉,还好还好,红嫁衣目前为止,仅仅是尝试上他的身,嗯,物理意义上的上他身。
而且,沈乐没有感到什么恶意,似乎它只是有种执念,想要完成而已。
只要不是那种,你把它丢掉了,甚至把它烧掉了,半夜三更,忽然发现门槛前面有一双红绣鞋,在你梦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乐就觉得,自己还能忍受?
不,并不能!我一米八的个子,穿你这件衣服,肯定穿不上,要撑破的!
你别强行要我穿上啊!
唉,当初秦医生是怎么挣扎的,才在推开红嫁衣的时候,没有把它撕破?总不成是变回原形飞出去了吧?
想到秦医生变成一只鸟,仓皇飞出,毛羽凌乱的样子,沈乐不由得有点好笑。
但是,如果他能变成鸟逃出去就好了……至少至少,给他个解脱的法子,让他逃离的同时,别伤到红嫁衣啊!
正在焦躁,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忽然从角落里弥漫开来。
沈乐愣了一愣,红嫁衣也愣了一愣,不再动弹。好一会儿,外袍向后飘退,落在内衫上,衣襟掩起;
马面裙自动从他身上解开,包裹住锦裤,裙褶自然而然,安静垂落;
霞帔、云肩、绑腿带、红绣鞋,一样一样组合上去,最后,整件红嫁衣像人一样,笨拙地“走”了几步,坐到桌边。
咔哒一声,被沈乐供在房间角落的妆奁盒,铜镜支起,抽屉弹出。
从妆奁盒里,飞出一片七彩光影,兜头裹在红嫁衣上。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不停移动……
隐隐绰绰,像是勾勒出了一个高挑健美,然而安静羞涩的人影。
沈乐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口气退到工作室角落。不是吧?不是吧?
那位姑娘的灵魂,不会还附在红嫁衣上吧?!
他想要唤醒器灵,可不代表想跟鬼魂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