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快门按晚了吧?”
他疑惑地看向小油灯。青灯恼怒地闪烁了两下:
【没按晚!是你的手机不好!你以为你那手机跟人家相机一样,连子弹飞过的痕迹都能拍到啊!】
手机还是两年前的旧款,一分钟只能连拍十张的沈乐,哑口无言……
测不了速度,又不想消耗这些经历了雷劫的绣花针去测试威力,可能还要在木板里撞到扭曲。
沈乐干脆把绝大部分绣花针归拢回原位,只留下当前用得上的几根,穿针、引线、动手绣花。
五根亮闪闪的绣花针并排行进,一起一落,一起一落,牵引着丝线在马面裙上稳定前进。
原本需要一晚上才能绣好的一朵花,在他的注视之下,只须臾工夫,就多了一片娇艳欲滴,渐变色柔和自然的花瓣。
“啊……照这个速度,我今天晚上,就能把马面裙全部绣好了啊!”
沈乐精神大振,再接再厉。
工作室里银光纵横,绣花针带着各色绣线,高速飞来飞去,或落在针插上,或垂落在绣线架上,或在马面裙上来回翻腾。
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一条富丽堂皇、光华灿烂的裙子,就完完整整地铺在他面前。
“怎么样?我比你主人绣得好吧?”
沈乐开开心心,伸手摸了一下马面裙,还拍了两拍。
这条裙子多半是专业绣娘的手艺,至于盖头,大概率是那位年轻姑娘的手笔了——
幸好红盖头上面的绣迹残损不多,需要他修补的部分也不算多。
但是,因为主人的手艺确实一言难尽,要在那些杂乱的针孔当中,弄明白当年盖头上的准确图案,还是有点难度啊……
光影急不可耐地摇曳起来,把沈乐吞没进去。沈乐闭眼,睁眼,发现自己又踏入了记忆当中,四下一看,就差点笑出声来:
红嫁衣的主人,那位可爱的年轻姑娘,正在愁眉苦脸地绣花。
她端坐在窗下的绣架前,左手边一把剪刀,右手边架子上绣线飘拂;
面前,脚下,一个又一个绒线团,满地乱丢:
“哎呀!怎么又拉不动了!”
她右手拇指、食指,用一种沈乐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姿势,死死捏住绣花针,捏得指腹发白。右手向内收拢,小拇指挑起,抵着绣线往外拉:
拉了一段,卡住了;再拉一下,拉出来一小段,又卡住;收回小拇指,捏着绣花针用力一拽——
“嘣!”
针拽弯了,线扯断了。钻到绣架下面一看,那根绣线在绣布背面,已经打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结,天晓得攒了多少层……
沈乐在旁边捂着嘴笑得发抖。这种初学者的错误,他第一天绣完,就不会再犯了。
姑娘,看你绣架上的进度,至少也绣了十天了,你是怎么做到半点长进没有的?
姑娘发了一小会儿呆,把那个结子剪掉,换根绣针,重新穿针,重新绣起。
耐着性子又绣了几十针,断了两次线、扭歪了一根针,终于忍无可忍,把针往绷子上一插:
“我不绣了!我不绣了!——谁爱绣谁绣去,我又不是没钱,我又不是买不起!”
“哎呀,姑娘,可不兴嚷嚷不绣的话。”外间立刻走进来一个半老妇人,黑裙青袄,打扮得干净利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受信任的管家娘子模样:
“少爷好不容易把您托付给蒋老爷当义女,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娘家,风风光光出嫁,不会让别人看不起。
你连盖头都不肯自己绣,让这县里的大户人家都知道,少爷娶了个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懒娘子,这不是丢他的脸么?”
沈乐脸色慢慢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