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有文人的弊端,特别是这种都自以为是的文人。
能在经典中衍生出自己的理论体系,都确实是大才。
这样的成就,也让他们都钻到了自己的理论体系里出不来,没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体会他人的论述,只是单纯的辩驳。
有人说,所有成功者都是偏执狂,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三家还没有分出个所以然来,其他学派,比如王安石和邵雍,也掺合了。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所谓的异论而辩,那就是个门槛。
也就在开口时,有辩驳的意思,到后面几乎成了各人借官家那个不可打断陈述理论的规则,在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学说。
还不能说这不是反驳,从立论上就不同,确实不能说是认同对方的理论。
所以,整个庭辩就越来越热闹了。
从某种意义上,赵曦是倾向于王安石的理论的。
王安石没有过多的扯玄乎的概念,他阐明了道是变化之后,就大篇幅的在论述经世致用。
王安石不赞同遵循圣贤的一切,对上古先贤全盘接受。他认为道就是变化,今与古不同,冬与夏不同,应该在不同的环境下,从经典中摘取适合当下的经典。
王安石的新学,说是一派学术,倒不如说他是在针对国朝现状而专门创立的理论。
他的道就是变。远古圣贤,汉唐大家,各有各的道,大宋也该有大宋的道。
董仲舒如其说是孔圣人的继承,倒不如说他是摘录经典,从而创造了符合当时时代的儒家学说。
一样,在如今的大宋,不管究竟道统到怎样的地步,一切都应该以服务于国朝,适应于这个时代为衡量标准。
本来赵曦以为邵雍的象数学派应该最扯淡,结果偏偏相反,真正给他惊讶的还最数邵雍的象数学说。
在赵曦的概念里,后世《周易》被人看成算卦用书,很可能就是这老小子一手造成的。
儒家以《周易》立论,到后世《周易》这个儒学的根源,反倒被看成蒙人哄人的起卦算命用书,赵曦对这老小子没一点好感。
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先入为主的原因,邵雍在开始阐述时,着实是把赵曦惊着了。
邵雍是第一个把道上升到形而上的。
没多扯玄乎的言辞,直接言明道发于物而高于物,并且在他的理论里,赵曦看到了道和规则的勾连。
他的理论在某些程度上跟周敦颐以及二程有相似之处,又有所不同。
周敦颐和二程的理论,认为道是抽象的,是可感觉而不可明言的。
而邵雍似乎要把道拉下来,说成有形之物,或者说必须基于有形之物才有道的存在。无物则无道,有物方有道,道为物之演化,物为道之根本。
这个观点除了跟张载的道为气,演化为气化分歧较大以外,其他任何一个学派,邵雍都沾了些。
就是王安石的道为变,在邵雍的理论体系中也有所论及。
赵曦有点怀疑,这老小子是不是看人下菜……
当显世的几家学派都开始掺合后,辩经的场面越来越庄重了。
对,就是这感觉,庄重。
赵曦几次向衍生公看去,看看他对这些祖宗门徒改变祖宗原义后的反应,结果,这家伙完全沉浸在整个庭辩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