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很长,也很短,可能也就电光火石的一两秒,我整个人飞出了水锅,直直落在地上,老黄在下面接住我。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水锅又看看远远的翘板,一阵后怕。
黑衣人在我们之后,前赴后继往锅里跳,不时迸出热水花。
老黄扶着我,他哈哈笑:“吓懵了吧?”
话音未落,他倒吸口冷气,惨叫一声,蹲在地上看自己的脚。他左脚的鞋居然烧出一个长长的横印,里面见了肉,连肉都烧红了。
“怎么回事?”我问。
老黄一瘸一拐,龇牙咧嘴说:“刚才我蹬了一下锅边,就成了这样。这锅也太热了吧,太夸张了。”
我拍拍他:“行了,没什么大碍,咱俩赶紧走。”
“这是什么鬼地方?”老黄说。
我没好气地说:“你快死了,这里是阴间。”我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黄吓得面无人色,也顾不得瘸了,着急说:“赶紧走啊,我可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
“槽,你当我娶了。”我说。
“行啊,老菊,你这算救命之恩,出去之后我做牛做马伺候你,行不行。现在赶紧得想办法出去。”老黄一头冷汗。
我让他别急,其实我也快火上房了,这时候一定要冷静。我带着他重新钻入院子的黑暗里,一路摸到墙角。实在太黑了,我分辨不出刚才是从哪进来的,只好伸出手在墙上摸,希望能摸出个门来。
老黄一开始不知道我在干什么,看我这么摸了一段,他反应过来:“靠,老菊,你不会是不知道门在哪吧?”
我越摸越是心凉,触手全是冷冷的墙,哪里有门的存在。老黄是真急了,跟着我屁股后面摸,生怕我摸漏了。这里的院子特别古怪,完全估算不出有多大多广,我们怎么摸都摸不到尽头。
这时,院子里换了一批工作人员,同时又多出一队巡逻的队伍。这队人穿着不知什么朝代的衣服,手里拿着长长的冷兵器,为首那人举着一根红缨枪,枪头居然挑着一个人头。
他们开始在院子里转,检查每一个角落。
老黄在后面催促,我心烦意乱,说:“你能不能把嘴闭上,我在想办法。”
老黄道:“你上后面去,我来带路,让你找个门这么费劲。”
我刚要和他换位置,一抬头发现那队巡逻人已经站在身后,他们浑身黑气缠绕,看不清面目,散发浓浓的负能量。为首的头领伸出手来抓我,我猛地一缩,正碰到前面的老黄,老黄刚要骂,看到来的这队人,顿时吓懵了。
我们恐惧到极点,老黄指着头领枪头挑着的脑袋说:“老菊,你看。”
脑袋没有身子,脑后拖着长长的辫子,看起来像是清朝人。这颗头颅居然眨了眨眼,看着我们嘴角翘起,浮现出极为恶毒的笑。
这一幕像是噩梦中的场景,我和老黄紧紧靠在一起,恐惧到要窒息了。
这时,突然有一队黑衣人从墙后钻了进来。我眼前一亮,当时我能混进这个院子,就是跟在他们身后。现在他们又出现了,说明墙开了!难道我们命不该绝?
我拉住老黄,指指黑衣人出来的墙面,大吼一声:“跑!”
我先钻了出去,老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出去。眼前一黑,随即有了光,再看时我们已经到了墙外。
老黄兴奋地大叫,过来又是抱我又是搂我:“老菊,赶紧离开,我要回家。”
我苦笑一声,指引回去方向的香已经不在了。
我想了想方向,我是从不净关过来的,大概方向还记得,回去也顺着这条路走吧。
我带着老黄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周围一大片黑暗的荒野,不净关所在的两座大山怎么也找不着。
我站在原地,手搭凉棚,四下打量,只见云层压低,晦暗光线,不毛之地一眼望不到头,根本没什么不净关。
老黄着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我咬不准:“好像……知道吧。”
“你呀。”老黄跺脚:“我的寿命就到今晚午夜,现在也不知是阳间什么时候,再耽误一会儿我也不用回去了,直接到阴间报道得了。”
我是彻底没主意:“那你说怎么办?”
老黄说:“我哪知道,这地方这么怪,连个路标都没有。”
我和他讨论着,完全没有计划,说的口干舌燥。这时,我忽然发现一个情况,这片荒野里时不时有黑衣人排着队走过,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我们刚逃出来的那古怪建筑。
那座建筑直通阴间。这些黑衣人应该是才死不久的中阴身,通过这么个中转站,从中阴境界进入阴曹地府。
如果这些黑衣人是才死不久,那么他们来的方向会不会就是阳间呢?
我把想法说了,老黄道:“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
我们默默观察,确定了一支黑衣人队伍,正在从东面而来,老黄指指那个方向,示意一起过去。
我们顺着东面沿着直线走,周围没了人影,天空愈加昏暗,云层都看不到了。最怪的是,温度不算低,空中却飘起了雪花。雪花是灰色的,满空都是,因为没有风,静静飘落,整个气氛就像是走到了一处巨大的焚烧厂,这些雪花都是焚烧后的灰烬。
我和老黄互相看看,非常骇然。这似乎不是什么祥兆,绝非好状况。这里既不是阴间,也不是阳间,我们越走越深,会走到什么地方,根本无从想象。
我想起刘洋来了,他上哪了,如果他在或许能指点方向。
正想着,忽然前面摇摇晃晃来了一个灯笼,有人提着灯,走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