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点了点头,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动身。
他不再停留,在彪叔罴叔的陪伴下,领着三阳会、黄稻会一共七八个人,从家门前离开,往街道尽头走去。
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里。
奶奶神色安静地凝望着那片雾气。
大爷爷李伯江目送着苏午等人离去,又叹了口气,开声道:“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总该出去闯闯的。哎,黑虎昨天就走了……幸好家里还有青象、铁牛、鹤鹤这些孩子陪着咱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婆……鹤鹤,是不是啊?鹤鹤?”
李伯江弯下身,满面慈祥笑意地看着偷偷用手背抹眼泪的李灵鹤。
“嗯,嗯!”李灵鹤用力点头应着。
孩子抽噎着,叫李伯江看得心里也难受,便弯着身子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把她逗得破涕为笑了,他才总算轻松稍些,笑着道:“孩子的情绪就是来得快去得快哩,鹤鹤,还想不想你哥哥啊?”
一听他提起苏午,李灵鹤顿时又是一副难过得要哭起来的样子。
“诶,诶!
别哭,别哭啊!”大爷爷连忙帮李灵鹤擦眼泪,同时道,“待会儿鹤鹤到家谱堂里练拳的时候,爷爷给你编个蚂蚱,用草给你编个蚂蚱!”
“蚂蚱?
什么蚂蚱呀?”鹤鹤果然被大爷爷几句话吸引去了注意力,眨着眼睛问道。
“你待会儿去了家谱堂就知道了。
记得叫上你象哥哥、牛哥哥他们啊,我给你们一人编一个草蚂蚱,给你编个最大的!”
“好!”
李伯江看着鹤鹤面上总算又遍布笑容,这才松了口气,直起身,轻轻捶着自己的腰,笑着看向旁边的弟妹——
奶奶也在这时回过神来,笑着与李伯江说道:“大哥,到家里坐会儿吧?”
“不坐了,不坐了。”李伯江摆了摆手,“我先回家谱堂准备准备,待会儿叫孩子们过来啊,每天功课不能荒废了……”
“行,那大哥忙去吧。”
奶奶点头答应。
她与李伯江挥手别过,拉着鹤鹤进了院门。
此时雾气仍然充溢于房屋各处,太阳还未有升起的迹象。
奶奶拉着鹤鹤走进昏暗的过道里,另一只手抬起来,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抹,昏暗雾气里,响起老人低沉又难过的叹息声。
“奶奶……”
鹤鹤抓紧了奶奶的手:“奶奶,你哭了吗?”
“没有嘞,鹤鹤。
奶奶没哭……”
……
李氏祖坟前。
苏午从地上爬起身,又朝正前方的那棵巨大桃树躬身拜了三拜。
彪叔、罴叔站在他前头,亦在同时拜过了祖先。
礼成之后,两个叔叔回过身来,彪叔拍了拍苏午的肩膀,咧嘴笑道:“飞熊对祖宗礼数做得足,祖宗也会多保佑你的。
黑虎走的时候,都没想到要来祖坟拜一拜嘞。
这个混小子……”
“走吧,现在天色还早。
一个时辰赶到县城去,到时候你们好在那里找车马行,看看是往哪里去。”罴叔说着话,先一步往荒地旁边小路上的那两张驴车走去。
黄稻会、三阳会众人便在李家三人拜祭祖先的时候,守在那两张驴车前。
三人言语着,走向车驾。
苏午侧目看了眼自己的身侧。
在他身侧,劫影犹如一道幽深的裂缝般撕裂了大地,裂缝中,漆黑劫力如海般奔腾着,阴喜脉祖师缠满红线的身形在劫海中时隐时现。
除此之外,他的劫影中再没有任何异兆。
未有出现他所期待的、包含了一缕无名厉诡死劫规律的金鲤鱼。
看来桃源李氏也并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将无名厉诡的死劫规律,包容于金鲤鱼腹内——也不知道自身还有没有机会再获得一道无名厉诡的死劫规律?
这一道死劫规律,相比于金母心旌厉诡刑杀法性,相比于东王公神韵,都是要超出一筹甚至数筹的大杀器!
不能再掌握一道无名厉诡的死劫规律,苏午想要在现实中镇压发诡,就得耗费更多功夫了。
车轮轧过小路上的野草,缓缓驶上了前方的大堤。
大堤上,杨柳抽发新枝,枝条上生出嫩芽。
两张驴车穿过堤岸,驶上官道,往县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