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总是这副邋遢模样,而今还能因为些许诡计,得个‘毒道人’的称号,日后怕不是要被称作‘邋遢道士’了!”叶法善心情本也颇沉郁,此下看到嬉皮笑脸的神视,不知为何那股沉郁心情就找到了出口,登时就神视这般着装斥了对方几句,“令你们往雍凉来,是为了叫你们与佛门争锋,长长见识——说,你跑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大的一场斗法!”
“嘿嘿嘿……”神视咧嘴直笑,“我方才修行去了。”
叶法善却不信神视所言,转头看向旁边的茅山弟子‘道原’,指着神视向其问道:“他方才哪里去了?
先前他在不在老龙山上,又干了什么?”
道原抬目看着雨水里牵着驴子的神视,不知为何,他看这位日夕相处的同道,却隐隐生出了一种对方已经‘脱胎换骨’、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垂下眼帘,想及先前老龙山上种种经历,再看朝自己不停使眼色的老友,道原定了定神,淡淡道:“神视师兄先前在老龙山上,直言退出此次斗法了。”
神视显然未想到,道原会是这么个回答,他瞪大了眼睛,很不解道原为何会这般说。
然而话已出口,叶法善听得道原所言,冲着神视冷哼了几声,道:“他倒是能干出这种临阵脱逃之事的人!”
旋即,叶法善又想到那位张午前辈。
若遇到这样前辈,知道临阵脱逃反倒是好事。
“行了,行了,都回去罢!”叶法善最终未有追究甚么,带着群道离开了这片深林。
……
“三月廿三。
大原城西门外,官道朝西南方直去三五里,至‘野狐岭’处,道门化龙派明灯道人,与灶王神教魁首张午者,于此斗法……
……明灯道人虽败,然不能愿赌服输,私以法门相请‘罗公远’,罗公远飞剑而至,即被张午怒斥‘厚颜无耻’,掷剑回……”
宫殿里,灯火明亮。
玄宗皇帝盘坐案前,听着身旁高壮太监念读手中书册的声音,在矮案之后,有一中年男人身着常服,躬身拜倒于地。
圣人听到苏午一指打落明灯道人修为,又怒斥罗公远飞剑援助而来之时,终于来了些许兴趣。
他招招手,令太监将书册呈于案前,自己一眼扫过了书册上的诸多内容。
“张午与明灯道人斗法,张午胜。
张午于老龙山上,禁锢诸佛道二门年轻一辈菁英弟子……至于此时,其在玄门榜上,应当名列前五十了。”圣人面露笑意,笑着说道。
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即‘不良人’中‘阳司’的主事,他恭敬地向玄宗皇帝回应道:“那老龙山沟壑之下的祸胎,据传乃是‘大汉道士符箓’引摄而来的旱魃天尸,凶怖非常。
而张午能封押此诡,其实力必定更强。
或在前四十之列。”
玄宗皇帝点了点头,对阳司主事的提醒颇为认同,他点了点头,正欲再言,这时,又有太监匆匆在殿门外禀报道:“陛下,雍凉二地收集消息的不良人,而今又有消息呈报。”
“嗯。”玄宗点了点头,看向身畔的高壮太监。
高壮太监躬身应声,匆匆前去取回呈送而来的最新消息,其翻开薄册,陡见其上内容,登时瞳孔一缩,手里的薄册差点抖落下来!
大伴这般反应,却瞒不过玄宗皇帝的眼睛。
“拿来看看。”玄宗皇帝皱着眉,从大伴手中接过书册,书册之上一列列字迹倏忽映入眼帘。
见得其上字迹,玄宗眉心紧拧。
一时沉默了下去。
但见书册上写着:“灶王神教魁首张午,祈降天雨,雍凉二地雨水没地半指,旱情自解。
而后有道门‘罗公远’者,与张午斗法,被张午削去一身修为。
叶法善拼死来劝,留下罗公远性命。
此后,铁佛寺僧‘印知’,受感‘神秀’性意,神秀借印知之身,与张午比试‘棒喝’,不能胜,顷刻遁走。”
玄宗皇帝沉默良久,放下书册,向跪坐在案前的阳司主事道:“张午连挫罗公远、叶法善,与‘神秀性意’战成平手,可列玄门榜第几?”
当下这道消息,阳司主事都未有收到。
他闻听圣人之言,猛然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
但见圣人眼神沉凝,阳司主事立刻又低下了头,斟酌良久,道:“张午连番交战佛道二门高手,挫叶法善,败罗公远,又与神秀性意战成平手——其修行深不可测……
可以位列玄门榜第五。”
玄宗闻言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那便让他暂列玄门榜第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