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个意思?
陈晓微微低头,看到那根黄线后,明白了:“哦,我知道了。这根线,就是阴阳界的界限。在那边的是阳间,这边是阴间。陈大力其实是看不到我的,他只是在拍着我已经开始发凉的身体,在哭号呢。”
陈晓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听隔壁老王、不对,是隔壁王奶奶说起过这种事。
王奶奶可是说了,人在死后来到望乡台上时,能看到阳间的亲人在做什么。
但阳间的亲人,却看不到死人的灵魂,只会拍打着尸体,说他们想说的话。
阴间的人,也很伤心,也会抱着亲人号啕痛哭,说她是多么的不想去死。
可阴间的人再怎么做,阳间的人也不会感觉到的,只能对着冷冰冰的尸体哭啊,叫啊的。
王奶奶死了那么多年了——陈晓还能记得她当年说过的这些。
泪水,哗地从陈晓眼里淌下,慢慢地下车,走向了陈大力那边:“哥,哥,我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你还没给我找上嫂子,让嫂子给我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外甥,把咱们陈家的香火传递下去,我怎么会舍得死呢?可我不死不行啊,谁让我他么的装好汉来着?”
陈晓喃喃地说着,走到了那根黄线半米处时,停住了脚步。
王奶奶说过,来到望乡台的人,最好别试图拥抱阳间的亲人。
因为那样有可能会把还活着的亲人,拉到阴间来。
最不济,也会让他生场子大病的。
陈晓虽然平时特恨陈大力狗拿耗子多管她,不许她像李静那样和别的男孩子乱来,甚至还总是克扣她的生活费,动不动就骂她是个不学好的女阿飞——但陈大力,终究是又当爹,又当妈还捎带着当哥哥把她拉扯大的,唯一的亲人。
陈晓对陈大力的兄妹之爱,其实比天高,比海还要深的。
所以,她是绝不会害陈大力的。
唯有站在黄线这边,看着明显憔悴很多的陈大力,焦急的向她连连摆手,大喊:“过来呀,过来呀!你傻了,还是痴呆了?怎么不过来呢?”
“我没傻,也没痴呆。”
陈晓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依旧是梨花带雨般的笑道:“哥,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说不定,还能看到爸妈呢。你呢,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贱人毛病,但你还是个好哥哥。我衷心的希望,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妹。
下辈子,我肯定会做个乖乖女,再也不要你为我操心劳神。
看,你都瘦了这么多,胡子拉碴的样子好丑啊。
你这样子,有女孩子会喜欢你,才怪呢。
哥,你回去吧,我不能拥抱你,哪怕是最后一次,我这是为你好。
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到我坟上去看看。
最好是多烧点纸,给我说说你过的很开心,很幸福,已经给我找了个嫂子,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子。”
陈晓虽然是在笑,可泪水却哗哗地往下淌。
严重影响了她说话时的流畅性,不得不再次抬手擦了擦时,又想到了什么,郑重嘱咐道:“哥,以后可别追随李南方混了。那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你能想象,他身为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忍心把推上死路,只为他能活下去的吗?”
陈大力傻了。
就这样愣楞地站在那儿,听陈晓叨叨这些。
他实在搞不懂,陈晓这是受到多么惨重的打击,这才怀疑她已经死了。
米歇尔可没多少工夫呆在这儿,更没兴趣听陈晓叨叨这些奇怪的话,看她只差一步就跨过界线了,却总是不走,很是不耐烦,抬手在她肩膀上猛地推了下。
猝不及防下的陈晓,啊的一声轻叫时,已经重重扑在了陈大力的怀中。
陈大力本能的一把抱住了她。
她却用力的挣扎着,回头对已经快步走向吉普车的米歇尔,大声叫骂:“你个挨千刀的母猩猩,怎么可以让我祸害我在阳间的亲人。我发誓,我会去你梦中掐死——陈大力,给我拿开你的臭手,干嘛捂我嘴?”
“谁,谁说你已经死了?”
总算醒悟过来的陈大力,满脸呆逼样子的问道。
“我当然死了啊。你快点松开我!”
陈晓挣扎着。
啪!
陈大力抬手,给了她一记大嘴巴。
“啊哟,陈大力,你他么的敢抽我!这么疼——”
陈晓立即怒火填膺,尖声大叫到这儿时,忽然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