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他爹再怎么不愿意,去意已决的闻皇子,最终还是踏上了仙途。离别时,明明闻玉絜什么都没说,可他心思不算细腻、性格大开大合的老父亲,却好像还是明白了这一拜大概就是永别了,最后还是又给闻玉絜塞了一些贴己钱。
全是灵石,装在不同的芥子袋中。
而就像他父皇说的:“这些都是太监钱,”没办法钱生钱,“用一点少一点,如何往后平衡吃穿用度,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闻玉絜也实打实的认真规划了一番。
好比,占着天衍大世界灵气浓郁的便利,他使用其中一部分灵石——赶在界门大开之前——努力把自己堆到了筑基期。
筑基期没什么了不起,却能给闻玉絜增加足足两百岁的寿元,还保证了他可以在下面的三千小世界当一个隐士高人,活的滋润又无人敢惹。
至于两百年后……
闻玉絜长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大反派觉得他一届凡人大概早就死了,亦或者到时候的自己会觉得两百年的玩乐已经足够,可以毫无遗憾的坦然赴死。
胖掌柜在把闻玉絜带上云船后就离开了,再没有看闻玉絜一眼,也没问闻玉絜接下来的打算,是直接在船上住着还是怎样。这样一来,哪怕后面有大能对掌柜进行搜魂,也无法得知闻玉絜的准确去向。
闻玉絜的选择也很明显:他直接下了船,转身就回到了自己位于析木城的家。
一直到闻玉絜觉得差不多该是界门提前现世的日子,他才慢悠悠的从家中晃了出来,褒衣博带,无所事事,像往常一样在繁华的街道上溜达了起来。他看上去好像真的没什么目的,甚至还有闲工夫去排队买巷口的板栗,听茶摊的老爷子讲古。
因为谁能想到呢,看上去他已在析木城置业,送了一车又一车、恍若全部身家的金玉入府,却会在某个风和日丽,只是跟着好事者去凑热闹的下午,轻装上阵,一去不回头!
出其不意,就在今朝!
我不会真是个什么逃跑的小天才吧?闻天才如是想。
而能量总是守恒的,当闻皇子的脸上多了太多的笑容,其他人的脸上自然就要失去一些。好比一直负责跟踪他的魔修兄妹。
他们彻底慌了,因为几乎就是在眨眼间,闻玉絜便在九天码头失去了踪迹。
更糟的是,本来一碧万顷的天空也是风云际变,狂风骤起,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短短几息之间,扭曲的天象就来回轮转了百八十种模样,从金焦流石到风虐雪饕,最后才定在了云海翻腾、龙吟长啸之上。
界门提前打开了!
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有已经站在钱来号甲板上的闻玉絜,发出了一声快乐的“哈”。
闻玉絜之前在上船时,就刻下了一枚一次性的瞬移符,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刹那的失踪。
如果是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闻玉絜肯定是很难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的,但是这辈子他前十几年可是皇子欸,一个出宫就有遇刺风险的皇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对周边多加防范?况且,对面新搬来的魔修兄妹长相如此惹眼,他不可能不去注意。
只不过闻玉絜修为实在太菜,根本不是那天骄兄妹的对手。在不确定对方的来意前,他只能假作不知,一直小心翼翼的铺垫了数日,才终于有了现在的趁其不备!
这一回上下两界的壁垒破的实在匆忙,但各商会经验丰富的云船还是当即就开始了卷收船锚,鼓角齐鸣。各家护船的老祖则飞身而上,运气掐诀,当下便催动起了大大小小、不同品级的法器,在九天之上,撑开了一道道的界门。
刹那间,就已是千帆竞发之姿。
码头上的魔修兄妹根本来不及反应,纵使猜到了闻玉絜在船上,再怎么御剑飞行,也已经拍马不及。
快乐!
闻玉絜在给钱来号上的队长看了令牌后,就得到了最高礼遇,不仅给他上了瓜果点心,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引路的童子,送他去了最好的船舱套房。
不过,这却并不是闻玉絜这一趟的终点了,他在房内火速换了一套衣服后,就又重新走了出来。
虽然闻玉絜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的了,但他面对的可是道法莫测、像王语嫣一样熟读了天下儒释道魔各宗门秘笈的学神,天知道对方能拿出多少违反科学常识的诡道妙法。闻玉絜并不准备拿自己快被唯物主义腌入味的贫瘠想象力,去赌大反派到底还有多少压不住牛顿棺材板的本事。
他径直前往了之前就已经探好路的阵法舱。
那里一般是四海商会用来在自家各个船上进行货物转换的地方。如今则在负责运输船员,把因为界门突变还没有来得及上船的人,一一送回各自该去的地方。
代表着阵法运行的蓝光忽明忽暗,在反复确认了它在各个云船之间跳跃的十分稳定,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后,闻玉絜才在钱来号即将靠近界门的刹那,拿着令牌走了进去。
再睁眼,闻玉絜就已经随机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一搜的四海云船之上。
他开心的站在甲板上,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一艘艘来自三千小世界的跃龙船,兴奋的不行。
新世界!我来了!
然后,一道明明很温柔,却莫名让人一阵背脊发凉的声音,就从闻玉絜的耳后传了过来:“好久不见啊,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