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在查理眼中就是折断了翅膀的鸟类,失去了翱翔天际的能力,而罪魁祸首理应负责,甚至心里还带着些逐渐升起的,庆幸。
那被愧疚所扭曲的爱意,让远川凌逐渐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喜欢查理在甜言蜜语时对他诉说的未来。
什么成为摩尔斯家的家主夫人,什么被上流社会圈子仰视,什么在城郊庄园里养花种草安稳度日。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这样一个失去健康,失去未来的废人,更适合于寻找一个会一辈子将他护持在羽翼之下的爱人。
甚至于连亲朋好友都觉得,如果远川凌没有真的喜欢上谁,那么查理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查理会为他的后半生负责。
但远川凌不想一辈子被所谓的安稳生活囚锁。
所以他离开了,躲得远远的,去A国顶尖医学院学了理疗相关,并在之后辗转于运动俱乐部之间,很少和熟人联系,而更喜欢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投去注视。
他的生活孤独而无趣,但他是自由的。
远川凌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流浪,直到那一天在排球比赛的看台上,他仿佛黑白默剧一样的人生,陡然沾染上了夺目的色彩。
……
“朋友。”远川凌低声回答道,声音里带着无法直言的遗憾。
他曾经从及川彻那里得到了无数的纵容与偏爱,从来都会尊重他的人,让他在每一个相处的瞬间里畅快呼吸。
远川凌包扎好了伤口,让开空地,远川家的佣人将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管家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硅胶杯子递给他,看着像是给小孩子用的那种。
远川凌:“……谢谢。”
迹部景吾松了一口气,“下次小心点。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他视线落在远川凌身上,明显也察觉到了远川凌的不自然,尤其是对方还在有意识地避开直视流动的血液。
迹部景吾没有仔细询问原因,他相信远川凌的自我管理能力,只是贴心地问对方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了,哥。”远川凌神色如常地答道。
他接过杯子,拿着准备转身上楼。
“凌……!”没有得到解释的查理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查理脸上纠结又克制的情绪无法遮掩。
远川凌站在厨房门口回头看他,那眼神平静中带着彻彻底底的疏离和冷漠。
——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跟上来了。
“摩尔斯。明天不要出门了。”远川凌带着最后的善意提醒道。
查理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远川凌难得从查理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戾气,他的嘴角缓慢抿成一条直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远川凌离开之前,对方抬眸,又是那样阳光无阴霾的笑容。
“听你的。出去玩的话,以后再约时间吧?”
远川凌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
他缓缓喝了一口水润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趋于正常。
“凌,刚刚好像没有声音了?”
“抱歉,好像信号不太好。”
“这种事情不需要道歉啦。”
远川凌不自觉地轻笑一声,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提过分的要求:“明天……能和你通话一整天吗?只需要挂着通话就好。”
及川彻应得很快,“当然可以!明天是休息日哦,我没有训练安排。”
远川凌心里一阵温暖,“谢谢……阿彻,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会出车祸,差点死掉。”
那场车祸与鲜血,是让远川凌困顿十几年的梦魇。
及川彻沉默片刻,轻声安抚道:“只是梦而已哦,没有关系。”
“是啊……只是梦。”远川凌自嘲道:“我很逊吧?阿彻会不会讨厌我?”
“没有,凌酱。”及川彻带着纵容的笑意说道:“你已经很勇敢了。”
毕竟,从第一通电话开始,他就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已经用尽所有勇气,隔着遥远的距离,不顾一切地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