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也就是子时。
有南岭从旁辅助,陈朝颜终于将杨卫和孙怀仁的尸体都解剖完了。
将缝合的任务全权交给他后,陈朝颜站到一旁,一边活动着酸软的手腕,一边问道:“这两具尸体的解剖,你都参与了。说说看,你有什么发现?”
知道她是在考验自己,南岭边缝合边回答道:“孙怀仁是被一刀毙命,这一刀正好刺在心口正中位置。能把尺度把握得这样分毫不差,杀他的人身手不差。杨卫要惨一些,后背、胸膛、腹部、手臂总共有七处刀伤。其中,后背那一刀,距离背心就差了半寸。胸膛那两刀,一刀距离心口也差不到一寸,另一刀则刺破了左肺。腹部两刀则都刺穿了小肠。从整体看来,凶手杀孙怀仁时,是出其不意。杀杨卫时,杨卫有了防备,才迟迟没能让他得手。”
陈朝颜点一点头,“还有呢。”
南岭缝合的速度不变,“孙怀仁的心肝脾肺肾都有问题。”
陈朝颜再次点头,“他的胃有轻微的出血,这是饮酒过量的表现。至于他的心、肝、肺、脾皆比普通人要大,这是肥厚的表现,其起因应该也与他常年饮酒过量有关。还有他的肾……他应该是肾衰竭中后期了。综合所有症状来看,即便凶手不杀他,他也至多还有三五年可活。”
陈朝颜很想再跟他细讲一遍法医病理学,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后,她按捺下来,上前跟着他一起,将两具尸体一一缝合完毕。
从殓房出来,按着程序去晦完毕,准备回后宅之时,南岭忽然揖手道:“今日多谢王妃教导了!”
“是我该谢你才对。今日若非你帮忙,我要独自解剖完杨卫和孙怀仁的尸体,怕是要到丑时或是寅时去了。不过,无论是剖尸,还是断案都不是一门一蹴而就的学科。要想会且精,还需要经过积年累月的学习才行。”陈朝颜笑说道。
从文海镇回来时,便已经是未时末,三具尸体的解剖加上缝合,又用去四个多时辰,此刻已经是子正二刻了。
而她这一天下来,除了去文海镇和回县衙时,在路上用过几块点心外,便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她早已经饿得没有多少力气了。
在南岭认真地应了一定不负她厚望后,陈朝颜道:“走吧,回去再说。”
南岭应好。
回到疏影暗香院,在已经醒过来的月见的伺候下,沐过浴,又坐着喝了两杯茶,吃过一块点心后,陈朝颜才问道:“你们公子睡了吗?”
月见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敲着肩膀:“公子一直不肯用饭,就等着陈姑娘呢。”
“那就走吧。”陈朝颜起身去往清风明月院。
半夏、子苓已经将饭菜都布好了。
看到她进屋,半夏忙上前来,轻扶着她的胳膊,一边往餐桌前引,一边问道:“陈姑娘累坏了吧?”
“累倒不是很累。”陈朝颜说道,“就是饿得慌。”
“公子一直让我们将饭菜都温着呢。”将她扶到椅子中坐下后,半夏跟着子苓揭了几个盖子后,将一碗银耳莲子汤递过去,“陈姑娘今儿都没有认真吃过一回饭,且先将这碗汤喝了,暖暖身子、养养胃。”
银耳莲子汤是甜的,又被她们俩炖得很是软糯。陈朝颜接过来,慢慢地喝了半碗,感到胃里有些温度后,才停下来。
半夏又适时将筷子递过来,“今晚且先将就着吃些软和的食物,好好养一养。待明日我再多备些肉食,以满足陈姑娘的口腹之欲。”
陈朝颜温声应好。
太饿、太累,导致陈朝颜根本顾不上去管谢玄。
而谢玄在瞧着她眼角眉梢的疲惫和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后,也没有过多的为难。甚至在子苓要过去伺候他用饭之时,还暗中以神色制止,并示意她继续留在陈朝颜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