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昌郡主叽叽喳喳的不断叫着毁棋。
而她……
温秦桑的目光落到陈安宁身上。
即便是坐着,她的肩背也挺拔笔直,面对同昌郡主的没有棋德,神色从容,丝毫没有不耐之意。
虽然还是那一张脸。
但她的的确确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搁下茶杯起身,温秦桑站到同昌郡主身侧。
看着棋盘上,同昌郡主被她围堵截杀到已经没有转圜余地棋局,他的目光微微亮了那么两下后,又忍不住朝她看去。
她也抬眸,朝着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本能地扬起嘴角,朝着她点头致意。
而她则什么表示也没有地收回了目光,颇有些冷漠。
“表哥,你来!”同昌郡主拿着颗棋子琢磨半晌后,自知已经无力回天,干脆地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温秦桑。
温秦桑看一眼陈安宁,见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方才坐下来。
棋局重新开始。
温秦桑性子温和,棋风也温和。
陈安宁与谢珣打架之时,只攻不守,下棋亦是如此。
但。
温和不代表可欺。
主攻也不代表着无守。
两人你退我攻,我攻你守,虽是棋局,却如两军对战。
金戈铁马,杀机四伏都不足以形容其激烈战况。
而无论战况有多激烈,陈安宁的神色始终从容不迫。
至于温秦桑……
神色虽依旧温和,但微垂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在萌芽。
半个时辰后。
同昌郡主兴奋地抱住陈安宁的胳膊,“啊,平局了!陈二小姐,你好厉害,我要拜你为师!”
陈安宁看一眼她的手,又看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公主,最后看向温秦桑。她的棋技是跟爷爷学的,爷爷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下过棋了。
压一压心里的波动,陈安宁道:“我不厉害,中途至少有两次落败的机会,都是靠温公子的相让才有惊无险的度过去。”
温秦桑起身,眼底舒展的嫩芽虽然已经敛去,但心底涌动的情潮却越来越澎湃。
他也许久未曾这样放开手脚地下过棋了。
微笑着朝她揖一揖手后,温秦桑难掩愉悦道:“陈二小姐何必自谦,中途我也有两次险些落败,都多亏了陈二小姐高抬贵手。”
同昌郡主看看陈安宁,又看看他,“既然都让了对方两次,那就还是平局,陈二小姐还是很厉害!我不管,我要拜陈二小姐为师!”
“我……”陈安宁撑着棋盘起身,刚站起来,双眼便发黑地朝后倒去。
“陈二小姐!”同昌郡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着她瞬间白下去的脸色以及浸出来的冷汗,慌张地问道,“你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母亲,快去请大夫!”
“我没事。”陈安宁扶住她的手,又坐回软榻上。脸色和冷汗都是她用内力硬逼出来的,原因就是施针的虚弱被过于投入的棋局给中断了,为了不露出马脚,只能继续演下去。闭一闭眼,稍稍缓上片刻后,陈安宁重新睁眼道,“许是棋局耗损了太多的精力,歇一歇就好了。”
听她如此说,同昌郡主又让嬷嬷去沏了杯参茶给她喝了。
温秦桑也在不动声色间,悄悄松下一口气。
正午已过。
长公主见陈安宁无事,意味深长地看两眼温秦桑后,便吩咐嬷嬷去备饭。
大魏虽没有男女大防,午饭也在一个屋里,但却是各人一个小桌子。
吃过饭。
用过一盏清茶。
陈安宁起身告辞。
长公主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因而也没有过多的挽留。
只是让同昌郡主送她出门。
“我来送陈二小姐吧。”温秦桑主动道,“正好我也该回国子学了。”
同昌郡主立刻道:“那你可得好好送陈二小姐,不准欺负她!”
长公主看向陈安宁,见她并没有反对,便也应承下来。
只是眼底的意味深长,又浓烈了两分。
从栖凤院出来。
春蕊和春桃有意停下脚步,等两人走出三十步后,方才慢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