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阁员纷纷出来拉架,争吵声惊动了值房里的郑迁,小吏从门内匆匆出来,请沈聿进去回话。
沈聿和郑瑾如寇仇般四目相对,谁也不可能先放开。
袁阁老站出来和稀泥道:“好了好了,政见分歧,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数到三一起放手好不好?一,二……”
两人愤愤推开对方,郑瑾身材矮小一些,又不如沈聿力大,作用力反作用力全都作用在他的身上,被推得踉跄几步,幸而被人扶住,才没有摔得太惨。
“快去见元辅吧。”袁阁老道。
沈聿整理衣襟,调整情绪,大步走进郑迁的值房。
沈聿打发了小吏出去,关起门来,亲自煮水泡茶,如在自己家中,只是不行礼,也不说话。
郑迁的案头奏疏堆积如山,他带着沈聿送给他的玳瑁老花镜,一边运笔如飞的拟票,一边对沈聿道:“我已经警告过郑瑾了,下次再敢胡闹,我就帮他辞官,遣他回乡闭门读书。”
沈聿很想说,别下次了,这次就送走吧。新朝肇始,天下归心,国朝这艘破船交到新君手里,虽然跌跌撞撞,却也逐步回到了正轨。许多积弊渐渐得到改善,国事刚有起色,就被外头那没脑子的家伙搅得乌烟瘴气。
要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早将他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再说老师,为官半生,殚精竭虑,日夜操劳,他不想看到他因为儿子晚节不保,重蹈吴琦的覆辙。
“老师,关起门来,学生说几句心里话,本朝首辅,能得善终的者屈指可数,郑瑾这种心态,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沈聿泡上一杯热茶,奉至老师手边:“您别怪学生悖逆,学生真的是怕……”
郑迁搁笔,打断了他的话:“老夫知道,不是自己人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我这个长子你知道,在我最落魄时出生,跟着我和你师母苦过来的,众多儿孙里,我心里最愧对的也是他。他熟悉典章制度,随我出入内阁,确实是不错的帮手,实在不忍心驱逐啊。”
沈聿无言以对,只好不再谈论郑瑾,争取保住姚滨任用的官员和一切方略。
郑迁大多都答应了,唯有开海一项比较为难,姚滨的想法是至少开放三处港口,但百官反应极大,仍在商榷。
沈聿前脚一走,郑迁便将郑瑾骂了个狗血喷头,郑瑾连挨两顿骂,委屈的无以复加,质问老父:“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郑迁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他,恨这混账没有沈聿一半的头脑。
沈聿的话确实点醒了郑迁,首辅能得善终者少之又少,说几句不好听的:老子将来不指望他,难道指望你吗?!
……
怀安回到家,先去甜水胡同转转,表哥的宅子已经完工交付,娘亲还算满意,恰好在置办怀莹的嫁妆,许听澜从自己的陪嫁箱子里取出一件纯金的小蟾蜍,眼睛用红宝石镶嵌,精巧别致。
许听澜道:“这金蟾蜍一套三件,一个给了你大哥,这个给你,剩下的一个以后给芃姐儿。你把它压在案头当镇纸,别弄丢了,寓意蟾宫折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