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连忙下拜:“拜见县尊。”
陆炜打量眼前的孩子,只见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锦缎棉袍,眉目清隽,唇红齿白。遂堆出一脸笑意,将他一把扶住:“怀安吧?自家子侄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怀安也不是真心想拜,除了过年他都带不给爹娘磕头的……闻言立刻顺杆爬,拱手作揖执子侄礼:“小侄拜见世伯。”
“好好好,这个礼伯父受了。”陆炜朗笑一声。
怀安自来熟惯了,攀住陆知县的胳膊,扶他在一旁椅子上落座:“伯父,小侄此来是想跟您说件事呢。”
陆炜以为他要说被人绑架的事,坐下来正色细听。
谁料怀安却说:“小侄在郝家胡同开了家书坊,以后还要请伯父多关照呀!”
陆炜面带诧异,上下打量这个半截儿高的孩子:“你……你开书坊?”
怀安神色如常的点点头,仿佛是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陆炜转念自嘲,人家家里一屋子神童,七八岁开书坊或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呢。
便做关切状:“是以你的名义开的?文书齐全了没有?”
怀安摇头道:“是以家人的名义,文书都全了。只是遇到一点小麻烦,还想求伯父帮忙。”
陆炜蹙眉道:“可是那三个市井流氓给你捣乱了?”
怀安摇头:“这倒是两码事,他们绑架我,应该是冲着家父去的,烦劳伯父好好审一审。”
“这是伯父职责所在。”陆炜答应的轻松,神情却愈发凝重。
京城的父母官尤其难当。皇亲贵戚、高官显宦多如牛毛,大街上扔块砖头都能砸出一个六品以上的官员,这些人一旦作起妖来,知县难免头大如斗。
就拿当今的小阁老吴琦来说吧。十年前,他还是个刚刚弱冠的纨绔子弟,带着一群登徒浪子、地痞流氓在京城地面上横行,在闹市上飞马扬鞭,鞭笞挡路的百姓,□□妇女,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库房里关于吴琦的卷宗足有一人高,他的前任,前任的前任,都拿他没有办法。吴阁老的涛涛权势之下,谁敢碰吴琦一根寒毛。
十年后,小纨绔摇身一变成了部堂高官,靠满腹的阴谋诡计成了他爹的好帮手。
彼时吴浚如日中天,还能压得住他的性子,后来权力膨胀、利欲熏心,逐渐失去控制。
指望吴阁老大义灭亲?显然是不可能的,老来得子,视若珍宝,只有一次又一次无奈之下的包庇纵容而已。
京城地面上,如果有人敢在街头绑架朝廷命官的儿子,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吴琦又在搞恐怖袭击了。因为吴琦向来不讲祸不及父母妻儿的“道义”,谁若是得罪了他,指不定就要全家遭殃。每次出了这样的事,县衙府衙都会头大如斗,相互推诿,最后只得平息苦主怨愤,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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