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掬了把水,用力握拳一抓,水全部漏掉。
“若是没有真情实意在,那么这形式上的礼还有何意义,只是做给了别人看而已,被怀有私心的统治者们盗去,成为了驭民的工具。”
“一旦有人得逞,盗用圣人们的礼,摄取权力,那便又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众人便会群起。”
“这些人……都是大盗!”
年轻儒生声音略重,只是语气有点低沉。
独孤蝉衣转首,轻轻眯眸道:“哦?原来赵先生还有这种忧心的思量,大盗……原来你们儒生们也知道你们有些事情做的事与愿违。”
她轻笑一声。
蹲在岸边的赵戎,肩膀微微往下垮了垮,他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之前和一位挺谈得来的道友讨论过这些,只不过稍微更深一些……圣人与……大盗……不过我与的他的观点不同,有些争论……那位道友比较悲观,言辞也激烈。”
“那赵先生呢。”
“我?我本心是不认同他的观点,总觉得应当做些什么……不能全都无为,不去做。但是……我其实也挺悲观的。所以,当时也是谁也彻底说服不了谁。”
年轻儒生伸手狠狠揉了揉脸庞,呢喃道:“那位道友还问了在下一个问题,只是当时,在下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日在太清逍遥府的竹林,陶渊然的课堂上,他临走前,老者问他。
面对大盗,他该如何‘有为’?圣人该如何‘有为’……
亭内的独孤蝉衣安静的看着那儒生蹲地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戎抬首,轻笑一声:
“不过有一点,大盗虽然猖獗,但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远处,那位大离太后皱眉,“什么意思?”
赵戎看着她,真诚道:“娘娘,这理解起来很简单,这样吧,咱们做个假设,假设你就是一个大盗,你玩弄了这‘礼’。”
“什么叫玩弄,你这是用的什么词?”
“嗯,好吧,那就是借用,假设你是坏人,借用了这礼,干了些坏事,但是你可曾想过,这‘礼’有一天也会被他人盗去,被其他大盗利用,反过来伤到了你呢?”
他一叹,兴致阑珊道:
“好好的一个‘礼’,被一群大盗争来争去,都变了味了,没甚意思。所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玩来玩去,总得出事。”
独孤蝉衣不说话了。
二人安静了片刻。
她轻呵一声,“赵先生的比喻,挺离谱的。”
赵戎笑着摇摇头,不在多提。
这时,他处理完伤口,左右瞧了瞧,找东西包扎。
他看向一旁,有一只竹篮里,有甚多干净毛巾。
“咦,这里怎么这么多毛巾,都挺干净的,咳咳,娘娘,在下借用一条,”
“不行。”
独孤蝉衣杏目微瞪,下意识前迈一步。
只是却赶不及了,某人已经顺手抽出了一条她擦试过娇躯的毛巾。
赵戎一叹:“娘娘,一条毛巾而已,别这么小气,这不还有很多条吗,你又不缺。”
独孤蝉衣:“…………”
赵戎随手抽了一条,撕了几根布条,包扎了伤口。
随后,他又换了见干净的儒衫,宽大的袖子就包扎后的伤口遮住。
赵戎松了口气。
不多时,他转头,与独孤蝉衣对视了片刻。
后者不知为何,脸有点红,特别是在她身上雪白裘衣的映衬下。
二人相顾无言,赵戎点点头,默默离开了浴池林园。
独孤蝉衣静立远离,目送他离开。
约莫一炷香后。
赵戎离开了广寒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