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微怔的看着身前妙语生花的女先生……你这是让老夫退休了都不安分啊。
老人扶了扶儒冠,认真道:“小朱啊。”
“何事。”
“你看中的徒弟,为何不是你收徒?”
朱幽容毫不犹豫抛出理由:
“这家伙不太想走书艺一道,而且十分听那位晏先生的话,而我又与那位治经义学的晏先生不太熟,所以想让辈分更高的孟叔你出面,先替我收徒了,必定无人敢争……而且最后,也不会麻烦孟叔,我替您来教他,这样他就跑不掉了。”
某赵姓学子被某朱姓女先生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祭酒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这种事,也算是活久见了。
他奇道:“那这不成了骗徒了吗?”
朱幽容理直气壮道:“什么骗徒,我是儒家第一等士,教他还不是绰绰有余,他就算实在是放不下经义一道,我都能教,让他书法与经义双修。所以,到时候他偷着乐吧。”她眼睛闪烁了下,眼神偏移别处。
对于朱幽容说的这一点,老祭酒倒是没有异议,眼前这个侄女,他一直都十分看好,若不是中途‘离经叛道’发生那档子事,她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为了文庙史上最年轻的经义儒道的女君子。
所以,老祭酒眼神更加古怪了,忍不住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他真拜在老夫的门下,人由你来教,你教的越好,越是为老夫做嫁衣裳,因为别人眼里他继承的是老夫的文脉,而你的名份顶多只是旁脉…师姐。”
某个其实很想成为师姐的女先生闻言,羊装皱眉,“也罢,嫁衣裳就嫁衣裳,再说了,我现在还在文庙里挂着名呢,若他再拜在我的名下,有了羁绊,对以后的儒门内的晋升不妥。”
似愁思了会儿,她一叹,:“我……我就委屈一下,当个旁脉师姐,只求一个吾道不孤。”
“………”
老祭酒侧目看了这世交家的侄女几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朱幽容抬头,认真问,“所以,孟叔到底帮不帮?”
老祭酒又倒了杯兰茶,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身子往后一仰,“再开门收徒,也不是不行,但……”
他话锋一转:“那起码也得得一次学馆第一吧?”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但朱幽容知道老人说的是谁。
朱幽容点了点头。
老祭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最低也得十八岁前晋升浩然境吧?”
朱幽容微微垂目,点点头。
老祭酒又笑了一下,语气估摸着道:“那至少也得成为读书种子吧?”
朱幽容安静了下。
按早往届拜师大典的惯例,成为书院六君子的弟子,继承背后稀有宝贵的文脉,确实需要是当届最拔尖的学子,也就是获得读书种子身份的那个。
朱幽容轻轻点头。
老祭酒微笑,这一回,他的语气十分肯定:“那还有一关。”
朱幽容皱眉,“怎么还有要求,孟叔收个徒怎么比其他叔伯都要麻烦?”
老祭酒笑着点头,“最后一关。因为这是破格收徒,终究是不太合书院规范,所以必须得让你家那位点头。”
老人这话还没说完,某个大胸女先生就面色一寒,扭头就走,走前还顺便把那壶兰茶没收了,连个杯子都没留。
“唉唉唉,贤侄女,贤侄女,别走啊……你走…你要走的话把茶留下来啊……”
老祭酒无奈呼唤了几声,却都没有回应,他看着外面朱幽容的背影消失,摇了摇头。
“这些要求又不是老夫提的。这些女娃啊,一长大,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听话疼人了,你说是不是,老家伙?”
有一个面色冷峻的瘦高老者拎着一个小棋盘,从门外走进,单手翻着一本棋谱,一路上他低头阅览,没有理会老友的调侃。
就像往常下午例行的活动一样,瘦高老者把棋盘丢在老祭酒面前,收起棋谱,端坐下来,开始摆放棋盒,准备对弈。
老祭酒也没意外,习惯了似的,悠悠打开盒盖,陪他下棋。
二人你一手我一手的下了一会儿,老祭酒瞧了瘦高老者一眼,嘴里道:“让那小子登六楼那事……”
“可。”
老祭酒颔首,有身前老友的点头首肯,这件事已经是无碍了。
他又多问了嘴:“那幽容这丫头的事……”
瘦高老者忽然抬头,看着这个和他同样生养了个女儿的老人,说:“你家那丫头就很好。”
老祭酒失笑摇头。
“没回来都是公事公办,她可不会有闲工夫泡茶给我喝。”
瘦高老者不置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