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其中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矛盾,随着四皇子的成长,日益凸显。
——齐玄瑜是有生母的。
他与生母荷嫔感情深厚,自小相依为命,静贵妃开始培养他的时候,齐玄瑜便已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了,早已记事。
静和宫里,静贵妃斜倚在榻上,手中翻看着账簿,一页一页皆是内廷宫妃的侍寝记档。
崔美人安静的坐在她的下手,低着头伏案描摹花样子。
紫月轻手轻脚的进来,附到静贵妃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静贵妃从账簿中抬起头,看向紫月:“当真?”
“宫人们看的真真的,不会有错”,紫月道,“荷嫔探望四殿下,母子两人很是亲密,四殿下还说想回去,不愿意呆在葳蕤轩,荷嫔也承诺,日后一定将他接回去。”
小瑜儿如今并不住在瑞祥宫,也不住静和宫,而是被静贵妃安置到了距静和宫不远处的葳蕤轩。
这也算是两厢妥协的结果。
一开始,静贵妃以做学问为由,将小瑜儿留在静和宫,天晚了便宿在此处,第二日再从静和宫去上书房。
但是荷嫔不乐意,从时常探望,到几次三番提出把小瑜儿带回去,两个人剑拔弩张,几次都险些翻脸。
静贵妃那时还不想失去荷嫔这个助力,便退了一步,将小瑜儿安置在了葳蕤轩,对外称是为了更好的学习,皇上也同意了,荷嫔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葳蕤轩离静和宫近,里面伺候的人也都是静贵妃安排的,她再想要见儿子一面都难,五次去有三次都推说四殿下功课忙,不叫她见。
反倒是静贵妃,时常探望,送吃食衣物,谆谆教诲,更像是小瑜儿的母亲了。
明明是她的孩子,如今倒快成了别个的了!这让荷嫔如何不愤怒,既然明着见不到人,她便悄悄的去,好在小瑜儿还是跟她这个母亲亲的,每次见了便撒娇抱怨,说想回去。
“呵。”静贵妃冷哼一声,眸色变得深沉:“她有这心思,本宫也不是第一天知晓了。”
“荷嫔也忒不知感恩了”,紫月撇撇嘴道,“娘娘这般提携于她,破例让她以嫔位之身,便协理六宫,还如此花费心思栽培四殿下,荷嫔却只想着她那点母子情深。”
“她们是母子”,静贵妃唇边嗪着一抹冷笑,“只不过本宫没想到,四殿下也是这般心思。”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紫月试探着问。
静贵妃没有回答,就见崔美人停了手上的动作,起身拿着描摹好的花样子走了过来:“娘娘您看,嫔妾描的这幅石榴花如何?”
静贵妃接过,拿在手上看了一会,缓缓道:“石榴花是好,只是这小花苞一直藏在大花底下,自以为有依靠,有给遮风挡雨的,便永远也长不大。”
崔馨儿刚才虽然一直在画花样子,但是静贵妃主仆说的话,却是一字不落,全都听在耳里,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娘娘所言极是”,崔馨儿想了想道,“娘娘若想要小花苞长大成才,必得先剪除了它倚靠的大花才行。”
静贵妃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唇边慢慢漾出笑意:“崔美人可有良策?”
崔馨儿心照不宣,微微福了一礼,低声道:“愿为娘娘效劳。”
尹安禄打算离京了,出了正月便正式启程,先去霍州,之后北上到直隶开建工坊,临行之前,特地入宫向尹灵鸢辞行。
二哥的打算他早就知道,来辞行倒不意外,意外的是,尹安煜竟也跟着一起来了。
“父亲的意思是,让三弟跟着我一块历练历练。”尹安禄解释道。
他面上说的轻巧,但其实在尹家,为着尹安煜这事儿,可是闹了好一阵子。
余氏自然是一味的迷信自个儿子能读书入仕,就算考不上状元,得个两榜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尹盛却早就看清了这小儿子的本质,什么刻苦用功,不过是装出来骗骗他母亲,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放任他再这样混下去。
此次尹安禄离京,尹盛一定让尹安煜跟着,说是历练。
尹安禄也不愿意带他,但是这次尹盛铁了心,拿出封建大家长的权威,强势逼迫各方妥协。
“入宫也是父亲的意思”尹安禄又道,“你若有什么教导,也可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