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雨微微皱眉,传音道:“你呢?”
青书一指五丈外树上的韦一笑,传音道:“我一路跟着韦一笑混上光明顶瞧瞧,嘿嘿,杨逍还欠我六叔一些账。算算清也好。”顿了一顿,又道:“我老觉着鲜于通召集这八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定有所图。你一路随着他们,静观其变,莫要动手。光明顶上咱们再见。”
苏若雨听得他话。眼神中多有不满。瞧了瞧身旁的王难姑,略含嗔怪的瞪了青书一眼。传音道:“那好,韦一笑轻功绝世,小心给跟丢了。”
青书笑道:“放心,跟不丢。”
但这时韦一笑在彼,究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王难姑内功不济,这般站几个时辰,早就吃受不住,即便有苏若雨内力相助,也是摇摇欲坠。但总归她毅力甚强,忍住不适,却未发出一丝声响。
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青书见得韦一笑手臂一动,伸袖一摆一吸,但见一只鸽子从天空扑棱着翅膀飞下,韦一笑撕下一角衣裳,咬破手指,刷刷刷写下几个字,绑在鸽子腿上,拍了拍它的翅膀。
这鸽子嗖地飞起,往光明顶方向飞去。韦一笑顿了顿,目送着信鸽远去之后,身子一晃,顷刻间便掠下大树。
青书传音道:“我随他去啦。哎,辛苦啦,你们寻处地儿歇息吧。”身子一掠,也已遁入营帐森森。
苏若雨目送他远去,轻叹一口气,传音给王难姑道:“王夫人,咱们也觅地歇息一会儿吧。”站了许久,即便以她内力之厚,也是微感疲惫,遂携了王难姑的手,退到不远处的丛林中,盘膝而坐,闭目小憩。
七年的勤修苦练,内力上增长的虽不甚速,但青书的身法,轻功,出招的精准程度,以及对“势”的感悟,都是大增,尤其“云势”“双推势”都是隐然有所明悟,只消最后一层纸捅破,便能将“太极十三势”彻底融会贯通,“造势”“揽势”之法,想必也能更进一层。
他脚下飞快,往前奔去。韦一笑地身影赫然在目,但见这位青翼蝠王身形飘逸,速度绝伦,他卯足脚力,方才跟上。苏若雨说的没错,的确,青书这些年轻功大进,武当派的轻功本就胜在无声无息,后力绵长,只消韦一笑不是全力运转,他便能借内力优势赶上这位号称轻功第一的韦蝠王。
他不敢过分逼近此位青翼蝠王,只是远远吊着。但他目力何等强悍?秋毫尚能明辨,韦一笑小如灯豆的身影也自盯牢。避开身旁巡逻的华山弟子,青书蹑足飞奔,见韦一笑隐身于一个帐篷之后,竖掌为刀,掌力到处,轻轻划开牛皮缝制地帐篷,偷眼往里头瞧去。
青书蹑在一处巨岩之后,静静看着韦一笑作为,但见韦一笑又是抬掌一划,将那口子又拉得大了,嗖的钻身入内。
青书看得心中暗笑,暗道这韦蝠王动作如斯之猥琐,莫非有什么不良嗜好?
他悄悄跟进,偷眼望去。那处帐篷乃是神拳门弟子所居,约莫有三十来人挤在一起,韦一笑落地无声,左右踱步,蓦地屈下身去,便要横身躺在两名神拳门弟子之中。
青书看得大是皱眉,莫不是韦法王旧病复发,要去吸食人血?
但这等作为与禽兽何异?虽说他内功修炼走火入魔乃是情非得已,但此时明明病症未发,还去吸人鲜血,却是凶性使然了。
想到此处,他屈指一扣,再一弹,内力到处,便听得劲气破空之声。而后便极速退到那处巨岩之后。韦一笑悚然而惊,嗖的蹿起,飞身掠出帐篷,恰逢三名盐帮弟子巡逻而至。
他嘴角划过一道冷笑,蹿身上前,只听得一片蝉鸣声中,夹杂着几声喀嚓,喀嚓轻轻脆响。这三名弟子被韦一笑扭断颈骨,哼也没哼,便倒地身亡。
将三具尸体堆在隐秘处,四下望了许久,方才又钻入帐篷之中,侧身躺下,却并无吸食人血之态。
青书见他并没有所动作,不由大是不解,转念一想,却是叹一口气,暗道这韦一笑原来并不是所谓的凶性发作,而是决意以青翼蝠王之名立威。
韦一笑修炼内功走火入魔,须饮人鲜血方能无尤。但人总有人性,吸食人血这等事若非不得已,谁愿做来?但这时候八大派逼近光明顶,形式严峻,若不无声无息的潜入帐中,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吸血杀几人,再凭绝世轻功遁走,如何显得明教高手如云?又如何显现的出青翼蝠王的威风来?
仿佛一瞬间明白了韦一笑所思所想,青书抬眼望天,轻轻一声喟叹,韦一笑也是人,又何尝愿意吸食人血?由此推衍而来,吸食人血既是杀人,谁又愿意杀人呢?杀人如麻而于心无愧的,永远都只是人性泯灭者。
杀人者,人恒杀之。
正邪之争,似乎便正是这杀人之始。他忽然觉得于心有愧。
这些年,内功始终难以圆满,是因为这个么?
夜风甚大,青书的长衫被吹得猎猎作响,但这响声虽大,却俄顷淹没在一片树涛蝉声中,泯灭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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