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可施仁政得之,地利可建坚墙高瓦得之,独独天时,你用什么凭什么去得到?”
说着看了一眼皱眉沉思的罗贯中,笑道:“天意如刀,自古最是难测,一不小心,就是头断魂消之祸。罗本,你明白了么?”
罗贯中依旧皱眉沉思,面沉似铁,板着个脸。青书不由好笑,和这老罗相处至今,每当他变成这幅模样,便是他凝神思虑问题的时候。
这张不怎么好看的脸孔板起来更是显出几分阴森出来,仿佛就要滴下水来,罗贯中却蓦地展颜,笑眯眯的道:“前辈良训,罗本铭记于心。”
见到罗贯中脸色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青书也不惊讶,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而后又仰头灌了一大口猴儿酒。
罗贯中看得脸色大变,一把纵上前去,伸手就往青书手中酒葫芦抓去。青书看得摇头一笑:“舍不得了?啧啧,小气鬼。”
身法一转,便避开罗贯中凌厉的一抓,青书眼神清亮,伸出左手,摇摇手指头,示意罗贯中莫要向前。罗贯中见他如此,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眼神疑惑。却听对方蓦地哈哈一笑,又是灌了一大口猴儿酒,笑道:“好酒,好酒!”
罗贯中见这口酒足有三两之多,不少酒滴都滴落青书衣襟,蔓延开来,将青衫染作墨色,不由大感肉痛,呼道:“前辈口下留情!”身形展开,又伸手去夺那葫芦。
青书哈哈一笑,步子一转,又避开罗贯中攻势,笑道:“如此小气作甚,不过一葫芦酒而已。”说着将葫芦一抛,罗贯中慌忙伸手接过。
罗贯中摇了摇葫芦,再将眼睛对着葫芦眼儿看了看,见酒量已不足半斤,当即神情懊丧,跌足道:“咱们取得三十斤酒,可就只剩下这一葫芦了。前辈您这张嘴可真大啊,这一葫芦三斤酒原是我六兄弟所共有,现在倒好,还剩下这么丁点儿,却教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青书一怔,他只觉这猴儿酒煞是好喝,便多喝了几口,也未曾顾忌许多,见罗贯中将酒葫芦给他,便也自顾自喝了起来。而罗贯中被他言语所发,正思忖间,却不料青书这一饮饮掉葫芦中泰半好酒,待得清醒,却是始料未及。而青书原是想捉弄捉弄他,却未料到,这猴儿酒却非罗贯中一人所有,一时间也不由大是赧然。念头数转,青书身子一动,晃手间将那葫芦夺过手来,咕噜噜一大口灌下,而后长呼一声:“好!”再将酒葫芦递给罗贯中,笑道:“还有一口酒,你且喝了。”
罗贯中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青书笑道:“你这是作甚?半斤酒料也不足全你诸兄弟之口,不如先喝了图个痛快,再去山中另寻佳酿。这酒么……老朽喝了大半,啧啧,便由我亲自入山,可好?”
罗贯中一把抄过酒葫芦,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猛地一抛,硕大地酒葫芦顷刻便落入山下苍茫大地,良久方才闻得“咚”地一声闷响。罗贯中眼神含笑,伸出掌来,笑道:“君子一言?”
宋青书见他又复洒脱不羁之态,不由哈哈笑道:“快马一鞭!”伸出右手,两人手掌“啪”的一声轻击,眼神相对,具有笑意。
云海奔腾之势渐减,这初阳新起之时,能有如此瑰丽之景,实在难得,但似乎观赏这奇景的两人,都在各自思虑心中难题,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等幻妙景色由起到盛,由盛而衰的过程。
已然瞧不见金光隐隐,天边带着一抹淡淡黑色,仿佛就要有雨滴倾盆而下。
青书哈哈一笑:“贯中,咱们可是说好的,上山之后,可得即景赋诗词一首。”
罗贯中无所谓的摊摊手,笑道:“晚辈自无可无不可,前辈您可好了?”
青书一扬手,只道:“你先来,你先来!”
罗贯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道:“那晚辈便作诗一首,以娱方家。”
说着便随口吟道:“金阳跳玉风解语,云海腾波酒盈樽,苍山闻之愈醺醺,独我落寞不由人。”
青书听得暗赞,便觉这诗琅琅上口,亦与酒有关,潇洒之意不尽而来,尤其最后一句,竟是颇有李谪仙之风,似有孤高傲世之态。他心道:“这人若生在盛唐,饮中八仙,定然有他一席了。”
口中却有意刁难,哼一声道:“落寞不由人?罗本,这金阳初起,正是朝气蓬勃之象,却怎教你落寞了?”
罗贯中故作伤心道:“前辈把晚辈的猴儿酒都给喝了,如何不教人落寞伤心,唉!”
青书听得哈哈笑道:“好个惫懒人物!”
罗贯中嘿嘿一笑,摆手道:“这些话都且慢说,前辈,可是轮到你了呢!”
青书微微一笑,踏上一步,望着天边渐息地云海裂作朵朵白云,太阳却依旧躲在其中不出来,脸上笑意愈浓,当即曼声吟道:“登望清景无穷,凭峰临东,朝露汐汐,叠浪重重,灵毓悠流真龙。遮蔽日,此志弥高,闻天语,玉液清琼,游宇际,风也逍遥,云也从容。”
“往昔都随逝鸿,弃古道今,嗟叹却是,微人志同,大道空缚楼中。默凭栏,天地入腹,俯低头,机锋藏胸。破枷锁,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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