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也被这钟声吵醒,揉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见青书凭栏而立,笑道:“师兄,你起的真早。”青书见他醒了,笑道:“无忌,身子不冷了么?”无忌道:“额头、胸口、小腹还是很冷。”
青书暗叹一声,正欲开口安慰,却听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贫僧空寂,奉方丈法旨,特来领张小施主至圆真住所。”
两人抬头一看,但见一个老僧立在远处,单手合十,另一只手手执方丈所赐锡杖,神色淡定,正是那空寂和尚。
青书点点头,拱手道:“晚辈宋青书见过空寂禅师。”张无忌有样学样,也拱手道:“晚辈张无忌见过空寂禅师。”
空寂心中原本甚是不喜,没来由的要去碰圆真的钉子,着实让他极不高兴,但此时见青书和无忌谦恭有礼,心中那莫名之气登时去了大半,只是想:“人家武当派的弟子尚且如此有礼,圆真那厮当真丢尽我少林颜面!”嘴上却道:“两位小施主有礼了。方丈言这‘少林九阳功’只允张公子一人修习,宋公子……”
青书笑道:“自是呆在屋中,不闻不见,六根清净喽!”空寂含笑道:“宋公子禅意昂然,佩服佩服。”
青书道:“哪里哪里,少林寺禅宗祖庭,各位大师禅法高深,才是令人敬佩。”一把拉过无忌,又道:“敝师弟寒毒发作时期不定,大师稍候,待在下运功替他暖暖身子,再走不迟。”空寂点头应了。
青书也不避嫌,当即便盘膝坐下,伸手抵住张无忌背心大穴,纯阳真气缓缓输入。不过半刻,他双手一晃,一手抵住张无忌颈部,一手抵住张无忌椎尾。而后又是连连相换,不多时,张无忌但觉全身上下无一不暖。青书这法子乃是治标的妙法,但终究驱不尽五脏六腑间寒毒,也是徒劳。
须知寒毒入五脏,伴气血而行,每滋生一分气血,便滋生一分寒毒,无休无止,无穷无尽,除却以自身五脏储至阳之气,从而驱散寒毒,别无他法。
空寂却是在旁看得暗暗心惊:“这少年好高的内功修为!我勤修少林内功三十年,也不知赶不赶得上他。”原来青书头顶已然冒出丝丝缕缕白烟,凝而不散,显然内功已臻至极高修为。
青书缓缓收功,擦拭了额间汗渍,面露疲态,微微喘气道:“空寂大师,敝师弟这便托付予你了。”空寂点点头道:“贫僧这便领张公子去见圆真。”心中却道:“这宋青书武功虽然高强,但为这张无忌疗毒,内力损耗颇重,谅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况且此人谦恭有礼,绝非方丈师兄所言那般锋芒毕露,好大喜功。又何须派人防他?如若被发现,倒显得我少林小气了。”
空寂双手下垂,右手微斜,蓦地中指一扣,隐在暗处的武僧便悄然退去。
青书见他远走,脸上疲态顿时烟消云散。他嘴角划过一道微笑,缓缓走进屋中,从床底拖出陈友谅,见他兀自不醒,便又塞了回去,冷笑道:“先让你多活一会儿。等过了圆真那关之后,再来与你计较。”
推开后窗,飘身纵了出去,“梯云纵”施展开来,凌空四转,便如大鸟一般跃上屋顶。俯身远眺,但见空寂领着张无忌渐渐走远,当今一路匍匐前进,不过半刻钟,但见空寂在一方药田处遥遥一指,将手中锡杖交予张无忌,低低说了几句,转身便走。
青书看得微微冷笑,当即蹑伏而上。远远看见张无忌绕到远处一丛小树林外,找了块大石坐下,不由暗暗好笑。他觑得四下无人,当即飘身纵下,几个转折之间便跃出十丈之距,身法展开,顷刻便到张无忌身旁,伏在一颗树上,正欲叫他。却见张无忌似是无聊已极,起身站起,仔细端详着手中那跟方丈所赐锡杖,走了几步,将锡杖举起仔细观看。阳光照射之下,他眼睛一疼,忍不住伸出右手揉了揉,那锡杖本是甚为沉重,这一下他左手把持不住,当即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张无忌“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捂着脚跳了两下。这一处药田本有人耕耘,但这大清早的,和尚们都跑去做早课了,哪里还有人来?张无忌又是清脆童声,这一声叫唤的四野皆闻。便听得一个略显苍凉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传来:“是友谅么?你回来啦…”
张无忌大惊,忙捂嘴不言。青书心中暗暗叫苦,纵身落下,伸手轻轻一揽,再一纵,将无忌带到那颗大树之上,藏好身形,不敢乱动。
他见陈友谅轻功高明,与自己只差一线,便已知圆真只会更高,此刻一逃,圆真见不是自己徒弟,势必追赶,届时两人皆尽无幸。
青书仔细观察地势,但见东北角落一个山洞,显是圆真居所。东首乃是药田,自己所在乃是一片小树林,而正北方向,却是一条小径,南方则是屋舍俨然,乃是少林寺中林立建筑。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见一个僧人从山洞中缓缓踱步而出,黑色丝质衲衣无风自动,飘然若仙。青书凝目细细望去,但见这僧人面目清癯,颔下微须,颇有得道高人的风范,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凶悍暴戾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过青书藏身之地,圆真似无所得,微微皱眉,提气道:“何方高人莅临,还请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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