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安不信邪,他当即改换行气办法,再次观想威德金刚法身。怎料蓝皮明王的手臂刚刚长出来,三十四根中指齐齐竖起,依然是对准了床铺上的小娃娃。
通过房室里洗手盆旁边的大铜镜,罗平安才看见倒影——镜子里那一对赤血金睛又红又亮,血色的线瞳扩张成滚圆形状,要吸收足够的光线似的,好像感应到浓烈的妖魔气息,这副身体也开始应激,脑袋上的毛发都炸开了。
可是罗平安还是不敢相信,他的眼耳口鼻,他的五感似乎都在反复强调——这几个小娃娃就是普通人,晚上吃过一些猪肚和鲢鱼肉,呼出来的浊气还带着油腥,绝不是什么食人妖魔。
“宗主?宗主?”草上飞见罗平安没有动静,于是低声催促道:“怎么办?”
罗平安的头脸变形,刻意压低了身体,慢慢化为五黑神犬——用辟邪法相来探明真身。
他努力维持着轻身法,在转变为兽身的过程中消除噪音,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整个天与地都变得不太一样!
从阴面窗口吹进来的风变得又咸又腥,似乎整个房间都开始朽烂,好像家具的漆泥**融化,木板也遭了虫害,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修缮。
床上的三个孩童再也没有血色,身上盖着一张船帆,叠起破破烂烂的油布,头脸苍白,鼻子内收,两眼暴突,眼皮眼睑鼓起,脑袋足有脸盆大小,没有几分人形了!
他们的毛发连到脖颈,藏进了船帆里,都是油绿色乱糟糟的样子,再没有完整的耳朵,只能看见听音细孔。
罗平安心神剧震,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万事万物都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五黑犬眼中窥见的东西,只是精神高压状态带来的幻觉而已。
“宗主!?宗主!”草上飞扯着大黑狼的下巴毛发。
罗平安跟着草上飞的爪子,扭过头,看向身后窗口。
白月菩萨就坐在窗边,与雕像一样,披着道服法袍,拖着酒碟大碗。漆黑的头发自然垂在两肩,浓眉大眼神态凌厉。
两颗门牙前竖起剑指,指节挤压着同样毫无血色的肥厚肉唇,她微微眯着眼,嘟起嘴——似乎要用这个手势来提醒罗平安,要罗平安保持安静。
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甚至感应不到此人呼吸吐纳的动静,就像是梦幻泡影——她就这么出现在罗平安身后,好比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
罗平安的法剑没有改变朝向,没有提前预警,他的耳朵成了摆设。
突然间,坐在窗口的人影宛如肥皂泡一样,炸成了一股白烟,夜晚的北风轻轻那么一带——她就不见了。
草上飞抱着大黑狼的脖子瑟瑟发抖。
罗平安立刻爬出窗户,不再去打搅这户人家,顺着烟迹方向往黑漆漆的五郎峰深处望去,五黑神犬眼中,天地之间总有一层朦胧的雾霭。
“好厉害的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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