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查验尸体?”沈崇明拧眉:“是你师傅逼迫你的?”
“算不得逼迫!”周予安抬起头来:“他说达官贵人的尸体太脏,他不愿意触碰,我是他徒弟,应该代劳。”
“你师傅教过你验尸?”
“算是教过吧,毕竟他隔三差五带我去义庄,喝醉了还带我去挖坟,让我说出每一个人的死因。不管是刚死的,还是死了几百年的,我都得去查,去验,去看。错了受罚,对了就去看下一个。除了我师傅以外,我怕是这天底下见过最多尸体的人。”
“周予安——”
沈崇明没想过她的过去是这样的,他伸出手去,她却一扭身,继续看向窗外。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执剑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爷,咱们今晚要宿在哪里?前方不远是驿站,从驿站再往前走,不到二里地是个小镇子。”
“去镇子上。”沈崇明看着周予安:“我们需要采买一些东西。”
执剑摔鞭,马车的速度加快了些。周予安没有防备,侧倒在沈崇明身上。她赶紧起身,听见他问了句:“遂州刺史的小舅子是怎么死的?”
“马上风!”周予安低着头起身,看了眼自己刚刚趴过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毛病吧?他背着自己的夫人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出身不好,是烟花女子。出事儿后,那烟花女子怕惹祸上身,就把他的尸体抛了出去。抛尸那地儿也挺特别,在烟花柳巷的背街里。”
“那背街里有什么特别的?”
周予安那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让沈崇明禁不住琢磨起来。
“没什么,就是无家可归的人比较多,看着像乞丐,但从不做乞讨之事。案发当夜,有人碰到了刺史的小舅子,见他穿得富贵,就把他身上的东西拿了,衣服剥了。这拿东西的跟剥衣服的不是同一拨人,待天亮时,他已是身无长物。”
“剥干净了?”
“特别干净,从头到脚,除了爹娘给他的东西外,啥都没剩。”
“那他可真够惨的。”
遂州刺史的小舅子不是什么好人,仗着有个刺史姐夫,在遂州是欺男霸女。沈崇明知道这个人,只是两人身份有别,他懒得去管这些事情。
案子他知道,但仅限于他被杀的事实,至于是何人杀的他,案子是怎么破的,细节如何,他也没有关注过。
没想到,这案子竟也与周予安有关,冥冥之中,似有一个叫缘分的东西将他们牵扯到一起。
周予安没想那么多,随口道:“是挺惨的,尸体不光被人踩,被人踢,还被野狗撕扯,若非如此,县衙里的仵作又岂能束手无策。”
“仵作都束手无策的案子,你是如何验出来的?算了,不要告诉我!”
沈崇明后知后觉地想起马上风是什么,心情颇有些不悦。
“周予安。”
“嗯?”
“以后安安心心做个女大夫!”沈崇明握拳,松开,目光落在周予安的那双手上:“青阳的案子,由县衙的仵作负责。”
“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的?”周予安侧着脸看他:“你在生气?气什么呀?””
“周予安,我与你而言算什么?”沈崇明定定地看着她:“青庐的那场婚事……”
“不用当真!”周予安刚说完,下巴被沈崇明攥住:“我的意思是,太简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就重新办一次。”沈崇明松手,心情愉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礼六聘,十里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