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瑾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隔空一点一点地描摹那些已是出现了炎症反应的伤口,说话的语调又轻又缓,却又带着淡淡的愉悦,莫名地听得一旁的兵士背脊一寒。
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娘子面对的不是一具恐怖的尸体,而是什么让人激动的珍馐呢!
何在却多少已是习惯了傅时瑾这模样,顺着她手指描摹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具尸体身上发炎红肿的伤口,确实比别的尸体要多,但恕小人愚昧,这能说明什么?
说不定是野兽咬了他后,被别的兵士吸引了注意力,去撕咬了别的兵士后,再回来把他咬死的呢?”
傅时瑾看了何在一眼,淡淡地扬了扬唇,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但如果是这样,他身上的伤,定然有些是生前造成的,有些是死后造成的。
其他尸体身上的伤口就明显有两种,一种是生前造成的,一种是死后造成的。
但神奇的是,我从这具尸体上,看不到他有死后造成的伤。”
何在一愣,猛地低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只是,他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傅娘子说的什么生前伤死后伤,不禁有些急切道:“傅娘子,你是怎么判断出,那些伤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很简单。”
傅时瑾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那具尸体旁,指着他左胸上一道爪痕道:“这是死者生前受的伤。”
随即,又指了指死者肚腹处的一道爪痕,道:“而这,明显是死后受的伤。
要区分两者不难,主要是看伤口上有没有生活反应……咳,简单来说就说,人活着的时候,如果受伤,肌肉会有明显收缩,创伤边缘的皮肤因此内卷,伤口会显著哆开。而人死后受的伤,肌肉基本不会收缩,形成的伤口也不会很宽,即便,这些伤口是被同一只野兽的爪子造成的。
此外,活着时受的伤,一般会出现皮下出血,伤口处会有凝聚在一起的血块,这都是死后受的伤所没有的特征!
我方才说的发炎症状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人如果死了,整具尸体便没有了生命力,自是也不会对伤口做出什么反应。”
何在虽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简单分辨两种伤口的不同他还是能做到的,顺着傅时瑾的思绪又仔细看了一遍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确实就像傅娘子说的那样!”
另一个兵士已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原本已是麻木的震惊又疯狂涌现出来。
她……她是如何知道那么多的!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何在立刻跳了起来,跑到了第八具尸体旁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立刻道:“确实,这第八具尸体身上的伤口,看起来都是在他死之前造成的!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他一时激动得连话都要说不完整了。
如果是这样,不就说明,这名兵士有可能不是死于野兽的爪牙下,而有别的死因嘛!
另一个兵士闻言,下意识道:“可是,也有可能是他当时没死,是之后才失血过多而死的呢……”
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正常人都撑不了多久。
傅时瑾不禁赞赏地看了那兵士一眼,点了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他的死有另外的原因。
所以,我才让何副将把这具尸体单独放到一边,等我之后仔细查看。”
那兵士猝不及防地被称赞了,不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睛都亮了。
没来由的,他就觉得,能得到傅娘子的赞赏,那自豪的感觉,一点也不比被自己的上级赞赏时少!
何在看着那兵士闪闪发亮的眼神,不由得就想起了上京傅娘子的某个小迷弟,不禁沉默了。
就他们傅娘子这样的,还叫普通?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普通的人了!
许是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他们了,他们接下来在另一个帐篷,又找到了两具据傅时瑾所说十分不妥的尸体。
但其他两具尸体不妥的地方, 分明跟第一具尸体有些不同,但因为傅时瑾对第一具尸体的解释,何在和那个兵士对傅时瑾再没有丝毫怀疑了,基本上她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最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具尸体,傅时瑾挑了挑眉,道:“看来要大干一场了……”
话音未落,营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滚开,都给我滚开!你们这群无能的狗官,子安到底做了什么孽!我妹妹明明下个月初就要和子安成亲了啊!她听到子安没了的消息,当场便晕了过去!至今高烧不退!
子安当初投军,奔着的是保家卫国去的!你们这会儿却与我说,子安是被野兽咬死的?!
荒唐!荒唐!这种事最近明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们就应该想办法避免啊!就应该好好保护因为相信你们毅然决然投军的兵士啊!
你们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要怎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赔给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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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