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幡纷飞,在乌压压的黑云下显得分外刺眼,一辆漆黑的丧车像这场旋涡中心的鬼魅,被风吹起的黑帘子像极了这鬼魅嘲笑的嘴脸,嘲笑着没有人能逆天改命,只有顺应和接受。
一记响亮的鞭声,马匹奔腾而起,丧车驶出宫门。
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在今日这样沉闷的空气中几近窒息,顾阳猛地坐起,想前几日的每一天,他又做了同样的梦。
他深深狂吸几口气,这样的天气里简直让人有气出没气进。他习惯性地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他心里“咯噔”一下。
“来人,几时了?”
下人匆匆赶来:“回公子,辰时了。”
“辰时?!!”顾阳猛地掀开被子,匆忙穿了鞋子就朝院子里走。
下人不知何故,只觉最近顾公子都有点神神叨叨,不但喜欢问公主,还喜欢看天,慌忙跟他去了院子。
顾阳抬头看着阴沉的天色:“今日……还会天晴吗?”
下人被这没来由的话问得糊涂,看了看这根本不会晴的天,实话实说道:“应该不会吧……今日这云比前些日都厚重。”
比前些日都重……顾阳的心跟着这句话沉了下去。
落到一半,庭院竟又起了狂风,刀刃般锐利的风卷掉了树上新生的银杏叶,在空中乱飞,吹得顾阳眼睛生疼。
顾阳的心彻底沉到了脚底下。
这样的天气他太熟悉了,这样的云和风,这样翻涌的叶子和灰尘,每日都会在他的梦里出现。他捂住胸口,呼吸渐渐不稳起来。
就是今日吗?
天气却并不准备放过他,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几乎是一瞬间,风从窸窸窣窣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墙外诡异尖叫着,吹得他的庭院树叶打着旋在空中转。
“公子,风大了,进屋吧。”
顾阳心跳越来越快,那种不安感伴着风声在他身体内怒吼,好像在催促他要跟着疾风立刻行动,下人的声音他根本听都没听见。
他忽而脸颊吃痛,清醒了一瞬,原是风卷起的银杏叶猛然擦破了他的脸。
“公子!快进屋吧!”
顾阳一手止住要扶他进屋的下人,一手拿帕子擦脸,他摊开手掌,白净的帕子上一丝鲜血。
顾阳彻底清醒过来,他不能再等了,否则这风划开的就不止这一个小伤口。他将帕子攥在手心,颤抖着道:“快,去备马!我要出去一趟!快去!”
……
寒酥园里,海棠树上花苞一簇簇甚是繁密,跟院子主人的悉心照料密不可分。让人忍不住期待繁花盛开的模样,定是一副如雪般的春色盛景。
比这期待中花色更美的,是树前正尝试用屏风将海棠树围起的白衣公子。风太大了,他的衣袍在风中就没有垂下来过,远远看去还以为这树已开满了花。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容羽刚一进院子,见文年还在忙活,立刻上前帮忙:“让属下来吧,公子先进去,这里风大。”
“无碍,马上就好了。”文年眯起眼,躲过风吹得灰尘,将最后一面屏风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