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妈妈的眼睛闪了闪,慢声细气地道:“夫人让奴婢给小姐带了过年穿用的衣物来。”
明菲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九岁孩子的天真和懵懂:“夫人?不是二姨娘?”
余妈妈笑了笑,却不答话。她是蔡家新夫人陈氏的陪房妈妈,有些话她不好说的。
丫头娇杏拿着一条热毛巾给明菲擦脸,笑道:“二姨娘算什么?三小姐年纪小,还不知道呢,是您的母亲,陈氏夫人让奴婢们来的。夫人自进门开始,就记挂着您的事,但杂事太多,又要为您准备东西。她本是要亲自来的,但年关相近,实在没法子,只好让奴婢们替她来瞧您。给您带来整整一大车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城里最好的东西,您快些好起来,奴婢再一件一件地拿给您瞧,保证您喜欢。”
这是个伶俐的丫头。明菲心里有数,面上却迷茫了片刻,望着目光灼灼,盯着她瞧的余妈妈感激地绽放出一朵甜美的微笑:“终于有人记挂着我了。”说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第二日,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菲的身体好了许多,可以喝下一碗粳米粥了,吃药更是乖巧,从来不喊苦,看向余妈妈和两个丫头的眼里,满是感激和喜悦。
余婆子便想着,这个粗养的小姐比之蔡家那几位养在深闺中、庶出女儿们可爱多了,人也乖巧漂亮,虽然自小养在乡下,又在生母死后吃了许多的苦头,但人看上去还是一点都不村,和吴家几个丫头比起来明显的不同,到底出身不一样。只可惜,怎么会生在二月呢?
大丰朝南边的民俗,从来都是说,生在二月的女子,命运多舛,克父克母,是不适合养在家中的。再加上三小姐是早产,才一出生,蔡家那位已经过世了的原配夫人张氏便重病缠身,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无暇理事,又有一位虎视眈眈,年轻貌美,出身良好的宠妾二房姨娘牟氏在一旁添砖加瓦,所以三小姐生下来不过三天,就被送到了这乡旮旯里的吴家村。
等到蔡夫人清醒过来,一切都成了定局,蔡老夫人和蔡老爷都反对将明菲接回,宁愿多出银子也不肯。蔡夫人无奈,只得安心将养身子,寻了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聪慧明理,举止有度,还识得字的妈妈去抚养明菲,又吩咐下人隔三差五去送物送钱,嘘寒问暖,只盼能弥补一下苦命的三女儿。吴家见物资丰厚,对这位小姐倒也用心。
可惜好景不长,六年后,蔡夫人染了时疫,一命呜呼,屋漏偏逢连夜雨,蔡老夫人也跟着病死了,所有人都说三小姐命硬,克死母亲又克死奶奶,视她为毒蛇猛兽。
张氏和蔡老夫人一死,长期被压在下面的二姨娘牟氏如愿以偿地暂时当了家,仗着自己是花轿抬进门的良妾,又有了两个儿子,妄想扶正,但蔡老爷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为了报复张氏,二姨娘对这位三小姐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将那教养妈妈寻借口远远卖掉不为其说,日常用度也越减越少,蔡老爷先前还会问一问情况,但每次听见的都是三小姐咒骂亲生父母的话,慢慢的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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