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自始至终也没拿正眼瞧过闺女一下,听到根柱这话,他露出无比厌弃的神色:“俺们弟兄喝酒,要女娃子去讨嫌干啥?”
根柱放下心,目送老李头骑着电瓶车去村口打烧酒,他才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这下根柱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如烙大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了,好容易熬到日头偏西,他慌忙骑着摩托赶去十里外。
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翻滚,狗肉的味道传遍屋里屋外。根柱急急跳下摩托车,一头扎进茅草屋,来不及多说,他冲到桌边瞧见干切狗肉,他自顾自抓起几片迅速塞进嘴巴。
“慢一点,慢一点,啊!”老李头亲自满上酒送到根柱面前,根柱也没客气,一饮而尽。
待根柱将嘴里的狗肉缓缓吞下,他才发现桌边还站着一个平头青年,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穿着蓝色的对襟短褂。
根柱挪挪板凳,整整衣襟,依着桌边坐下,又翘着二郎腿熟练地抖动起来,他再次斜了青年一眼,不过他很快将贼溜溜的眼睛盯在火锅里的狗肉上。
“他是我家门侄子,今年二十岁。”老李头指向根柱:“这是你根柱叔。”
“根柱叔好!”青年微微前倾身体,轻轻坐到根柱右手边。
“嗯,好!”根柱没接这茬,他正要举起手中筷子,却见青年已经将煮好的狗肉捞到根柱跟前的碟子里搁好。
“好!好孩子,真有眼色!”
青年没说话,他殷勤地给根柱满上一杯,又连连敬酒。根柱端起酒杯,一口见底,老李头也连敬几杯,根柱也不拒绝。三人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月上树梢,眼见根柱酩酊大醉,叔侄两人叫他不醒,推他不动。老李头微微一笑,向侄子使个眼色,侄子点点头,两人架着根柱离开茅屋。侄子先把摩托车推进门前快要干涸的水沟里,回头又把根柱扔了下去。
老李头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喂,是根柱家吗?”
“是啊,俺是他闺女。”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
“俺是李叔,你爸他……他……出大事啦!”
“出事……啥事啦?”对方因为焦急声音开始发颤。
“他喝酒之后摔啦,摔沟里啦!你快来看看吧?”
“他在哪地儿?李叔……”听筒里微微一阵哭腔:“俺爸……说他晚上去您家里吃狗肉来着……爸……他到底咋啦?”
“你先不要着急,俺马上叫人去你家接你,你在家里等着啊?”说完老李头挂断手机,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电瓶车,侄子会意,立即骑上车。
就在老李头刚要抬脚迈进水沟的瞬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冲着夜色里的侄子喊了一句:“说好的一万啊,你小子给俺记住啦!”
侄子应一声,便借着皎洁的月光疾驶在乡间小道上。几根烟的功夫,根柱的大闺女就出现在茅屋前的水沟旁边。
见着根柱如烂泥一般栽倒在水沟里,闺女也无计可施。此时的老李头酒精上头,早已分不清方向,他就躺在根柱旁边呼呼打鼾,也糊了厚厚一层泥浆。
侄子大叫几声,老李头微微醒来,他爬到沟边,翻个身继续打着噜呼噜。侄子急急跳下水沟稳稳地抱起根柱放到地上,又利利索索地给根柱洗呀,擦呀。
收拾停当,天已见亮,根柱也渐渐恢复意识,他见着桌上还剩不少狗肉,他和老李头又是一通吃喝。
趁人没留神,侄子悄没声息地把一万块钱塞给老李头的枕头里。
这之后,村里流言四起:“根柱闺女叫人睡了!”
“根柱闺女叫老李头的侄子睡了!”
“根柱闺女就是在老李头家里被人睡的!”
……
年底,一辆婚车开到根柱家门口,欢欢喜喜地接走了他的大闺女。
婚礼上,青年恭恭敬敬给根柱敬了酒,根柱却愁眉不展,他望着小闺女出神:“小闺女,俺看你还是下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