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貌似没有认真在听,也就无所谓问个究竟,只是兀自地打量着轿厢内部,更夸张地贴着玻璃望了望窗外的车身:“您……车子也坏了吗?”她问,不假思索。
印象里,这个张扬的男人同样奢靡,从来都是衣冠楚楚,前呼后拥,若不是异地他乡状况突发,怎么会甘心开这种车上路。
“你猜……”无奈地,他笑笑,又侧身看过她,看得那么深。
“错了吗?”见他神色凝重,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不答,只是看着她,恨不得将整个人眷进眸里,然后任由处置。
“那……经济上遇到困难了?”担心地,她又问,努力攒掇着秦喻怀说过的只言片语——什么拯救,还有漏掉的那句顾不顾。
想必,在来找她之前,已经去过印天那儿请求支援,可是,那个冷情的人一定拒绝了,所以才又迂回地找到她。可惜,从来,在印天那里,自己都是轻如鸿毛,哪里有什么说话的份量。
“不只这些……”他想说,自己面临的困难,远不是用金钱可以解决的。
“还要更糟吗?破……产……了?”问得急切,声音却是拖得那么长,想预留足够的时间让秦喻怀否认,可是,话毕,他那里根本杳无音讯。
渐渐地,“惋惜”浓墨重彩地描摹在她的脸上——那些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人,不是只出现在剧情里的吗?
“你……关心我?”红灯的间隙,他伸手够向身后,盖过她的手。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您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她安慰,也抬起另一只手盖过他的。
困苦,总是容易让人相互亲近。
“丫头,我破产,你会怎样?”十年前,在心里的背阴地,他设想过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是关于印天的,却是针对她;十年后,他依然想知道答案,是关于她,针对自己的。
“要不,跟我一起练摊儿吧!依您的实力,可以卖其它好一点的东西,赚得也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秦喻怀的家当是四个轮子的,总好过那辆敞篷宝马。
“愿意陪着我?”他问,而后开车继续驶离。
“如果可以,换一个人破产多好……”夏莲没有接着秦喻怀的问题回答,只当是他受创后一时无助的寄托。将身体重重地靠向椅背,颇有些感慨,甚至忿忿不平——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不留英贤,祸害一万年”。
“印天吗?”尽管迟疑,还是问出了口。夏莲的爱与恨,与他无关,却总是牵着他的心结。
“嗯……”恹恹地,又倦倦地,她答。也许是车子走走停停在拥堵的道路上晃得她困了,也许是印天留下的后遗症,总之,自分开后听到这个名字,她便厌倦不已。
“如果是他呢?”未落的语音,像是盘旋在深渊里。越是锥心的答案,越是不甘心地问个不停,妄想可以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也许……就不会不要我了……”想必关于印天的传闻,秦喻怀也一定有所耳闻,所以,作为故人,也无所谓隐瞒。
“很爱吗?”话说出口的时候,感觉心被重重捶了一下,“有多爱?”他,又开始动摇了,像十年前一样摇摆不定。不论自己有多苦,她想说的,想要的,他都尽力成全。
“过去了......都过去了……”茫然地,她斜倚着车身望向窗外。之后,一言不发,任霓虹流光般地掀过眼睑,仍掠不出任何波澜……
印天,那个曾经充斥了她整个世界,以为可以白头到老的男人,如今想想,留在心里的重量也不过如此,提也不想再提。或许是已经爱得精疲力竭,又或许是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如今的怨恨,只不过是对自己从前不成比例付出的抱打不平。
车内,静谧得只有呼吸,偶尔被传来的鸣笛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