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呀,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我去了才会唯你老娘一家独大!”不论生活如何对待,她的脸上依然漾着最清澈的笑,那些不尽人意的焦头烂额,她不想让年幼的儿子知晓。他的童年,本该无忧无虑。
“吹牛......”孩子赌气地递给她一记白眼。
“小子,不信吗?”将孩子的小脸儿揉捏到五官变形,她挑衅地问道,明明自己心里也没底,却硬要强撑,“如果我今晚生意火爆呢?”
“那这个月的碗我来刷!”
“敬你是条汉子!”轻拍过儿子的头顶,除了笑,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不许耍赖......”成竹在胸地,似乎人民币已经在眼前召唤。
“qie,我又不是您......”
“我......我也从来不诓不骗的呀......”她急忙解释,语气明显弱了许多,可能是真的心虚了。
“等你凯旋......”知道夏莲不易,子墨也不会一味较真,虽然负着气,却也明白自己才是妈妈最有力的动力。
“瞧好儿吧,您嘞!”说着,作势伸手指向子儿子卧室的方向,示意他该早点休息。
“晚安,小夏同志!”虽然不是很情愿,可是知道自己睡得沉,也许再见到妈妈时很可能已经是明早起床睁开睡眼的时候,还是早早地道了晚安。
“晚安,我的男子汉!”等儿子入了房间,夏莲才敢轻轻地抹了下眼角,是什么东西润湿了她纤细而粗糙的手指。
孩子的世界,本该是简洁而绚烂的,淡淡地忧虑,肆意地欢愉,可是她的子墨无论什么时候再回不去,却也只能悄悄地,不敢声张,怕她为难,怕她伤心,她都知道,竟也不敢敞开怀抱安慰他,毕竟生活的繁重催促得她根本没有时间悯伤。
迅速反锁好门窗,匆匆拎起两只鼓鼓的大编织袋,转身一步一艰难地挪下楼梯。袋子并不是很重,但是对于身高只有1米55的夏莲而言,的确有些硕大,都快把她淹没了。记得许多年前,每每生日的时候,她都会虔诚地许下同一个愿望——长高一些,再长高一些,只要5公分就好,可是直到现在都没遂了心愿。
熟练地将两只袋子挂在电瓶车把上,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在骑行的路上歇息片刻。人,随时随地都要记得感恩,像她一样,总在这个时候感谢这个时代科技的进步发明了电驴这种东西,给了多少人便捷。
可是,偶尔的洋洋得意,总是躲不过气候的阴晴雪雨。等红灯的间隙,才骤然发现雨丝越来越密,尽管打在身上绵绵软软的,仿佛周身裹着温柔,却也逃不过湿漉一场的宿命。她,实在是走得匆忙,居然忘了带上雨具。
身上的瑟瑟微凉,总是难免牵出心底的酥醉,似喜非喜,似怨非怨,想要抽离却又被牢牢吸附,整颗心犹如排山倒海般地澎湃,却又找不到渲泄的出口,鲠在喉咙,不能言喻,只是时隐时现,像路口红了又绿的信号灯,反反复复,不曾间断。
“啊?这红灯什么时候变绿的?”等她回过神,再一次亮起的直行的绿灯只剩下6秒,可是下一个绿灯还要再等120秒。说不定这120秒就能抢到一个位置好一点的摊位,又或者会错过一个买主。
人,总是要全神贯注才好,不然错过的何止一个路口。
“为什么等待的时间不能跟通行的时间成正比?”她嘟囔着埋怨道,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等。
着急忙慌地启动了电瓶车,还未来得及加到最大马力,身下的电驴便已经不受控制地慢慢倾斜。夏莲想用双脚撑住车子,却是苦于力气太小,明显感觉到后车轮被强有力地一点一点倾倒,直到双手不能把握方向,车子彻底瘫在地上,然后,眼看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玩具球从张着大嘴的编织带里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地溜向四面八方,而她无力收拾,只懊丧地站在原地,孑然独立。
“什么交通规则,明明就是只给机动车设置的。”她不会开车,也只懂得简单的行人交通规则,所以有一个问题总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些路口行人通过的时间总会允许车辆右拐,那么行人的安全又怎么保障,可是自己也是有错在先的,都是一时失神惹的祸,才会只顾抢行,忘了还有右拐的车辆。
然而,有些对错,总是暂时来不及理会,迫在眉睫的是要先捡起这散落一地的球儿才行,不然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继而,球儿滚多远,她就追多远,听不到前后左右刺耳的鸣笛,也忘了来来往往擦身而过的车辆,只想着滚落一地的宝贝不要被压坏,却忘记暗夜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自己是有多么危险。可是,渐渐地,渐渐地,她不再奔波,是真的有些狗啃刺猬,无从下手,望着一地的五颜六色,她只能怅然地蹲在地上。
“好像自己的生活,各种颜色,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各种味道!”她喃喃道,脑子慢慢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