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周正在收镜头,吊儿郎当地拉上背包拉链,回了句,“一般吧,更喜欢拍人。”
陈路周看她歪着脑袋似乎在一本正经地想他喜欢拍什么人,怕她想歪,她这人直接,不得不防,
立马解释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非洲人都拍,你不要乱想。”
徐栀啊了声,说:“我没乱想,我是在想你出国是不是可能会学摄影。”
“你怎么那么想知道我学什么?”
“就好奇,”徐栀说,“感觉你会的东西很多,但是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陈路周把东西收好,从包里拿出瓶气泡水出来递给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两人并排坐在野餐垫子上。
徐栀曲腿抱着,他则大剌剌地抻着腿,两手撑在身后,人微后仰,就着黯淡的月光看她一会儿,
徐栀把气泡水放边上,脑袋搁在膝盖上也认真地看着他,看来是真好奇,有些望洋兴叹地说:“以后再告诉你,人有时候不是一定喜欢什么,就能去做什么。你想学建筑是因为喜欢?”
徐栀点点头。
陈路周看着她:“那就去学,管亲戚们说什么。”
徐栀把脑袋转回去,看着前面的泉水,那层浅浅的涟漪好像很符合她现在的心境,“但我爸好像也不太支持,他觉得女孩子学建筑太累,我妈就是学建筑的,有时候还要下工地,我还挺喜欢下工地的,看着自己设计的作品从图纸变成一个实景,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打算留在本市,是因为你爸吗?”陈路周多少能感觉出来,徐栀很依赖她爸。
徐栀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她跟谈胥都没聊过,今晚却能跟陈路周坦诚地讲出来,“多少有点,我是独生女,我们家亲戚也挺烦人的,我爸又是个不懂拒绝的人,之前帮几个亲戚担保,后来亲戚死了,欠的一屁股债都要他还,他还喜欢在我们面前充大款,自己又是个社恐,吵架吵不过别人,连上网发帖都不敢。加上如果去外地上学的话,各种费用可能都要比在本地高上许多,所以我妈去世之后,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但你那天的话对我影响还是蛮深的,我想我是不是能选择更好一点的学校。”
“我只是建议,”陈路周懒洋洋地抻了下腿,说,“具体选择在你,就好像今天,你在等星空,我呢,其实在等秋风,也就会有人守着沙漠执着等花开,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风光。”
徐栀:“一定是风光吗?”
陈路周两手撑在身后,整个人半仰着,低头笑了下,“你在怀疑什么啊,我们的前程,就是风光,
谁说了都不算,我们自己说了算。”
徐栀看着眼前那泉,那层浅浅的涟漪好像荡得越来越厉害,看得她眼花缭乱,只能岔开视线,拔了根狗尾巴草,“你知道狗尾巴草能钓螃蟹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陈路周显然是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不过,刚刚话是那么说,但是我从你父亲的角度,他应该不希望你选择庆大的原因是因为他。”
“所以我想自己打工挣点钱再说,”徐栀晃悠着狗尾巴草说,“说实话,你那个陪聊项目,我觉得不太正经,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其他项目,比如跟我去街边卖鱼。”
“你搁我这拉创业基金是吗?”
“没办法,我们没有个有钱弟弟,挣不着这么轻松的第一桶金啊。”徐栀难得开玩笑。
“不一样,有个有钱弟弟还不行,”陈路周还补了句,“你得有个有钱的傻弟弟,行了,把账结一下吧。”
徐栀一愣,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叼在嘴里,摸不着头脑地问:“什么账?”
陈路周漫不经心地从后面抽回一只手,煞有介事地低头看了眼手表,半开玩笑地逗她说:“陪聊啊,就你觉得那个不太正经那个,一分钟五十,怎么也聊了十分钟了吧,友情价打个对折,二百五?”
徐栀反应过来,“你才二百五!”
山间的风缓缓吹着,两人斜影落在幽幽的泉水上,涟漪憧憧好像撞不开的南墙,在随风轻荡,明月坦荡,清风坦荡,少年也坦荡。
陈路周笑得不行,肩膀都发颤,一只手撑在身后,倾身过去,抽掉她嘴上的狗尾巴草,“脏不脏,
你别什么都往嘴里塞。”
徐栀:“我小时候都还吃呢。”
“怎么,吃草光荣?”他斜她一眼,“要不拔两根回去给你当早餐,就那片地,那片地好,刚朱仰起还撒尿来着。”
徐栀:“”
一直到上车,徐栀都感觉胃里有股反胃的劲儿,整个人青着一张脸。
朱仰起在后面看着后视镜,那脸色看得他心里莫名一寒,“徐栀妹妹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蔡莹莹一反常态地对陈路周说,“你牛啊,居然把她给说气了!”
徐栀都多少年没生气了,自从她妈走之后,她就整个人淡淡的。
徐栀没搭理他俩,目光难得幽怨地看了眼陈路周,“你开慢点,我可能真要吐了。”
陈路周一直沉默开着车,没搭腔,弄得蔡莹莹以为他俩刚刚是不是吵架了,怎么跟小情侣一样,
气氛一度陷入诡异。
陈路周是觉得自己第一次有点开玩笑没分寸了,一贯懒散、没腔没调的声音多少掺杂了点一言难尽地温柔:“抱歉。”@朱仰起竖着耳朵听,看看你说什么人话。
“要不我让朱仰起下车?”他补了句。
朱仰起:???
朱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