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叹了口气,还是去了。
待挂上血袋众人离开,病房中又恢复了静谧,只除了床上那个依旧翻来覆去,疼得难以入眠的孩子。
他的身体真的很弱,连痛呼都是断断续续的,有时颤巍巍地喘了良久猛地就断了,让人忍不住跟着担心他是不是还活着。
罗域默默地看着屏幕,足足有近一个小时里面一直都是这样的内容,直到那孩子隐约的睡去,屋内才安静下来。这时,罗域却拿起遥控机,按了快进键,他跳过了那孩子睡去的片段,只播放他辗转反侧的过程,罗域看得很认真,他仿佛在仔细体会那从画面中弥漫出来的痛苦。
不知不觉电视里的天色已亮,这十二个小时,那孩子艰难地熬了过去。
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护士也松了口气。
“给他擦擦汗吧。”这事儿本该是护工来做,但许是孩子的模样引得了她们难得的同情,两个护士一道给他打理了起来。
她们小心的在孩子后脑下垫上了冰袋,期间较年轻的那个护士问:“听说昨天早上他家里总算来人了?”
另一个年长的无奈摇头:“不是他家里人,好像是他妈妈的公司,给了点慰问金就走了。”
年轻护士叹气:“这没人照顾怎么行啊,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现在有良心的能有几个?管自己都管不过来,谁有空拖个麻烦回去?这可不是一两年的事情。”
“唉,好在刘医生还给他申请了这个。”说着年轻护士朝镜头看过来。
“啊哟,”年长护士好像这才记起病房里有镜头,不由捂住嘴,“我们刚才讲的话不要给录进去了……”
“没关系,这些真在上课用的时候会剪辑掉的,只留治疗过程,而且我们又没有说什么坏话。”年轻护士摆手,想是为了故意和什么不公平作对一般,她又对床上的孩子认真地道,“小朋友,你就争口气,给那些人看看,以后会怎么好好活下去。”
她这话说的立马被一旁另一人打断了,两人说笑着离开了病房。
——咔擦。
光碟播放到了这个段落便停止了,屏幕上紧接着跳出完结or换碟的提示,罗域没动,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护士那句“争口气,好好活下去”的话。
他侧过脸,忽然望向不远处的一大排装饰架。罗域的房间里东西很少,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唯一的装饰品大概就是这个巨大的架子了,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和碟片,还有一盆稍显格格不入的狗尾红。
经由开水洗礼过的植物并没有轻易死亡,只是枯萎了一部分,而剩下的则侥幸幸免,方玺当时想将它们全都处理了,可是罗域并没让,反而换了一个小花盆又装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房间。如今不过几天,它们竟又茂盛地生长了起来,就像一株死不掉又生命里极强的野草。
死不掉……
活下去……
罗域怔怔地看着,莫名那株草间就恍惚出现了一张支着招风耳的脸,脆弱,却又顽强。
有意思。
真有意思。
罗域重咧开了笑容,一转眼,他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关上电视,罗域拿出手机给肖井洋打电话。
“小肖,”罗域叫他,其实对方只比他小三岁,但罗域却用老头般的口气对他道,“小肖啊,上次的合同再改改吧。”
已经签约了,要怎么改?
但是肖井洋对罗域不会有异议,只问:“好的,有哪里需要变动?”
罗域玩着手里的遥控器:“唔……我再给‘希望基金’追加一亿的捐款,他们也可以让电视台采访我们擎朗集团,到时候你去露个脸就行。但是……我有个要求。”
“是,您说。”肖井洋语气平静。
罗域打了个呵欠:“我要和创立这个基金的‘天使之家’的负责人谈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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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方玺就开车出了生态园,朝老城区而去,路上他接了两个人。那两人有些流里流气,一看就不像正经人,可是见了方玺却十分客气,一口一个“方老师”喊得尊敬。
二十分钟后,方玺的车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此刻太阳刚露脸,预示着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方玺带着人上了四楼,敲响了其中某一户的大门。
等了片刻,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看着站在眼前显然颇有气势的方玺等人很是讶然。
方玺不等他开口便道:“我们是来拿阮晓果的行李的,请让一下。”说着,直接侧身走进了房子。
这边方玺都进了门,那头罗域才在餐桌上问起晓果。
“你在这里住得开心吗?”
晓果嘴巴被食物塞得满满的,不用多想,他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罗域又问:“那这里住得开心,还是宿舍里呢?”
这个问题晓果需要思考了。
在许龙没有搬来前,宿舍里只有他和毛毛叔,两个人一起住当然很开心,后来许龙来了,虽然他脾气不好,但是有毛毛叔在,晓果也觉得很开心。可是之后却毛毛叔走了,许龙又偷了他的钱,晓果在那里没了朋友,相反,这里有罗域,有他的朋友!
于是,晓果含糊着道:“这拟开心!”
罗域弯起眼,温柔地说:“那你以后都住在这里好不好?”
嗯?!
这个问题突然的让晓果好一番咀嚼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禁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