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幼之这么说,是有典故的。
几年前,贺知里一夜之间像是被迫丢弃了很多东西,又像是被很多很多东西同时丢弃。原本性子淡冷优秀的少年顷刻间变得一无所有。
巨大的落差和心底自卑作祟,导致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和徐幼之吐露半分。
何婉是他亲妈,和他身上有一半儿的基因,这样亲密的关系,她都能毫不犹豫的丢下他,这便更加让他觉得人间感情虚无缥缈,它们可以很温暖,下一秒也能毫不客气的将你丢回地狱。
他不靠别人,一个人磕磕碰碰的度过了那么几年,他有意和徐幼之不联系的那段时间,有关于贺知里的所有难处,都是徐幼之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那个连做噩梦都会委屈到要抱抱的小孩儿像是离她越来越远,时光流转,带走的不仅是贺知里心底全然依赖她的影子,还有他对她偶尔会显露出来的稚气为脱。
贺知里把耳机戴上,手机另一侧的声音便愈发清明,他干净的手背抵了抵唇,微微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
徐幼之慢吞吞的笑了一声,一字一顿,混合着秋夜里泛冷的风,语气轻缓着,补充一句:
“我的意思是,贺小猫,你可以试着继续依赖我一下。”
贺知里没说话。
徐幼之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她顿了顿,又耸了耸肩,无意识的配合着话,比了个“1”的手势,开口,“当然,你只能依赖一下。”
“……”
“毕竟你太重了,赖久了我可能撑不住你。”
噗。
徐幼之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治愈的能力,也许是因为她和他认识挺久了,隔着屏幕听着声音,都能猜到她脸上大概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眉眼微微软了软,唇畔笑意纯粹。
贺知里:“挺冷的。”
“是挺冷的,”徐幼之哈了口气,吸了吸鼻子,语气有点抖,“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带点感冒药,再带几件你厚一点的卫衣过来。”
她厚衣服不多,大部分衣服都在家里,但她自知没有那么勤快的性子,对待贺知里,她一向都是“能蹭就蹭不能蹭就抢”的态度。
从一开始的蹭吃,蹭喝,蹭住。
到最后蹭上了他的人。
她在他身侧蹭了大半辈子。
贺知里懒洋洋的笑,思绪清明,也没什么困意,干脆从侧面翻下床,打开衣柜,随意挑了两件出来,扔在床脚。
“你穷成这样了?衣服都得蹭我的?感冒药都买不起了?”
徐幼之打了个哈欠,松了松神,尾音拖长,听上去倒有些撒娇的轻软意味。
她权当没听见贺知里的几句明显调侃的话,“啧”一声,心知他就是个傲娇的性子,分明每次都依着她,但偏偏喜欢在口头上找不痛快。
哎。
真惨。
她明明比贺知里还大五六个月,却总感觉小猫惯着他的时候比较多。
徐幼之指尖轻压心口,缓缓吐了口气。
“你别给我挑些花里胡哨的啊,好了,爷困了,贺小猫,姐姐在梦里等你。”